校尉自回大营复命,适逢叶碎城那边飞鸽传书来,说是军令已至,那边将按期开拔,待到大军撤回与兰楼大部队会合,班师回朝。
校尉心中安定,自去组织安排自己的部下收拾行装,并特许放假一日,让他们与各自短时期内建立起来的相好关系画个完美的句号啥的。
大营已空,校尉一人整理了下个人物品,也不想找在军中的友人聊天——他基本上是属于很低调的。
于是他信步走到兰楼城西繁华市集当中,近十里的长街上,商肆林立,骆驼马匹络绎不绝,没个街角都有当地治安团委派的疏导交通人流的专人,而旁边一条侧街则是闻名西域的花街,各种华丽的雕梁画栋,飞檐拱璧,月牙宝塔啥的,里面住着各色美人,金发碧眼的,红发褐眼的,批莎莉的,穿皮毛的,三两成群坐在高高的游廊上,向墙外的人抛媚眼,丢大枣啥的。
校尉不小心路过此地,从街头两手空空进去,从街尾揣了两兜枣出来。
千金散尽还复来吧,他把枣舍给旁边化缘的小沙弥,那沙弥对他唱了声佛,远远指着城中那庞大的伽蓝建筑群,用梵语哇啦哇啦地说。
校尉继续闲逛,他随意走随意看,路过锦缎行便进去,他有心扯几匹上好的西域缎子捎回去给慕白和蛋蛋他们,那两个正是爱美的年纪,有都长得不错看。
然,太守家的李月娥倒也花容月貌的很好看,他心中暗想。
放下两匹上好锦缎的银两,留下送货地址,他离开此地,这时,他发现了身后的尾巴,那不动声色藏在暗处窥探的眼神,虽然没有恶意,然,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就像是沙漠上狡猾的狐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校尉信步走进一间精舍茶楼,点了上好的一壶老君眉,吃着胡饼点心,看艺人杂耍啥的。身后那暗俟的目光更加灼热了,校尉沉着地把那饼吃的连个渣都不剩,拍拍手正要起身,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校尉回头,却见是一个三十上下穿华服的男子,对他很友善地说:“敢问壮士可是濑叔汾濑校尉?”
校尉应了。
那华服男子大喜,道:“在下找的正是英雄你啊!吾爹乃李刚!前日多亏校尉救了舍妹月娥,今日我爹李刚派我等请壮士过府一谢。”
校尉略松口气,刚刚他还为是被什么神秘人物盯上……不过,现在他仍能感觉那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一边暗自观察一边应对如常道:“李公子客气了,濑某岂能看姑娘落难而袖手旁观,故而只是做了一个现役军人该做的事情而已。”
李公子道:“壮士谦虚了,舍妹已经将你如何临危相救,又九死一生将她带回来的事情一一告诉我们,我等听了也不觉热血沸腾!来来来,请随我回太守府一叙。”
说着亲手拉起校尉的手就给拖走了。
及至太守府,那太尉果真感激异常欢喜万分,命自己家人盛装款待,特别是小女儿月娥,更是洗干净头脸,有丫头扶持着,袅袅娜娜娉娉婷婷。
校尉也不觉多看了两眼。
太守同自己儿子互相会意地偷偷对视下,觉得很有戏,便更加殷勤,让月娥给他倒酒啥的。
校尉推辞了一番,然,也没啥效果,索性顺其自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守和自己的儿子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校尉脸色如常,一点都没有高的迹象。
趁气氛很好,太守屏退众人,只留下去请人的二儿子李靖以及校尉,不知道要共谋什么大事。果真,太守道:“濑校尉高义,吾等无以为报,小女更是奉校尉若神明,本官欲将小女送与校尉为妻,不知可否?”
此话一出,校尉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起身推辞道:“萌大人及小姐的错爱,濑某不胜惶恐,然,家中早年已给定下一门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不可背信弃义。”
太守闻言叹息,道:“果真好男人是不可能剩下的,俗话说——好男人不是定亲了就是被别的男人找去了——既然如此,那么——”他捋须道,“本官愿将小女送于校尉做妾!”他下定了决心!其实此前他女儿说要嫁的时候他先是极力反对来着,然,派人一摸这个校尉的底才大吃一惊,此人虽然才只是个校尉衔,然,竟是濑玖的私生子!
濑玖是何等人物!那是十余年间数次平定西域的大将军,他的儿子——即便是私生子——那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乘龙快婿,即便是做妾也要和大将军家搭上关系——李太守是这样想的!
然,濑校尉又道:“不可。”
二公子李靖道:“为何不可?难道嫌我妹妹貌丑?”
校尉道:“小姐自然美丽不可方物。”
李靖又道:“那么是嫌我家庭出身不够显贵?”
校尉道:“太守家已是豪门士族,不嫌。”
李靖又道:“那我就不能理解校尉大人你了,我妹妹若嫁给你,不求名分,她是真心喜欢你,说要伺候你一辈子,而且你别看我们家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比不过京中大员的殷实高贵,然,嫁妆一定丰厚,我爹和我会各自包一个大礼包送给你们,身为男人,我不认为你不动心。”
校尉谦虚地推辞道:“谈不上什么动不动心的,只是小姐的厚意濑某实在无福消受。”
李家父子脸上露出失望至极的神色,各种沉默。
这时门口的一架绣屏之后传出低位的啜泣声,从后面走出的那位正是刚刚失恋的李月娥,她满脸泪痕,哭花了妆容,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校尉看了看她,觉得怪可怜见的,安慰道:“小姐又是何必。濑某何德何能……你值得更好的……”
李月娥虽是豪门闺秀,然,毕竟身上流着的是胡女的血统,加上此地民风剽悍和游牧民族混居的地方女子受封建毒害也不是那么重,故而面对面地对校尉哭诉道:“濑大哥,你虽然心里没有我,然,我的心却……若你不娶我,我一辈子谁也不嫁!”
她哭得伤心,说得决绝,惊吓坏了屋子里另外三个男人。
李太守忙道:“月娥!你这是气话!该着的因缘劫数非人力所为,濑壮士若不娶你也是天意,爹会再为你另觅良缘,未必比他差就是了!”
他哥哥也说:“你说这话不是让濑壮士为难吗!我们家虽然高攀不上,然,濑壮士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
李月娥不理父兄,一双泪眼直看着校尉道:“你告诉我,你当真不喜欢我吗?”
校尉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若说喜欢,他又不能娶她,若说不喜欢,岂不是让她更难过,踌躇半晌,不语。
李月娥说:“若你不喜欢我,那晚又为何搂着我的身子睡了一夜……我、我早当自己是你的人了……呜呜呜”
这一番话说出来吓了她父兄一跳。
她哥哥就直接去拎校尉的衣襟,骂道:“好个虚伪的汉子!原来是已经得手了么!怪道一副不稀罕我妹妹的样子!你以为姓濑的就可以免费睡太守家的女儿么?!”
校尉正色道:“我没有!那晚是小姐高烧危险,我为了小姐的生命安全才不得已冒犯之,然,我只是用体温给她调节温度,并无亵玩的意思,不信,可请有经验的嬷嬷帮忙查验。小姐仍是完璧之躯。”
李月娥说:“就算如此,我的身子你抱也抱过了,我的心给也给了,我的人你不要,我……我……”她脸色苍白倏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型号的圆月弯刀——乃此地贵族妇女随身携带半装饰半实用性的工具——抵住自己的喉间,凄厉决绝道:“我只得早日死了来世嫁你!”说着举刀便刺。
说时迟那时快,校尉用暗器打掉了她的圆月弯刀,一个虎步上前,将激愤中瘫软的小姐揽入怀中,大声道:“你这又是何必!”
李月娥枕着那厚实可靠的胸膛,一想到今生今世自己一腔无望的热恋无法被这钟爱的男人接受,泪如雨下。
她那不识趣的哥哥过来想把她带到一旁安慰,结果姑娘不愿意,霸占着校尉的怀抱不肯走。把她父兄给臊得也脸都有点搁不住了,然,又怕刺激她再寻短见,也不好说啥。
李月娥扬起脸,泪眼模糊地看校尉,道:“濑大哥,如果你真的不想娶我,妾也不行的话……我可以做你的丫鬟么?我虽然不会做什么,可是我可以学,我不怕吃苦,只要能和你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