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本 > > 狡狐千窟 > 第53部分

第53部分(1 / 2)

>  宿昔缓缓闭上眼睛,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我知自己负你真心,然为陵苑,我不得不如此,是我辜负了你,请你……尽早忘了宿昔,就当他早在刺客入城时,便忠烈而死罢。”

“宿昔!”迟誉双眼赤红,手从握住他的手掌费力向下,扣住手腕,费尽全力想把他拉上来:“你敢死在这里就试试看,你试试看!”

“欠你的我用这条命来还,即使是黄泉路上也走的光明磊落,无牵无挂。”

宿昔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他高高扬起手臂,霜迟的尖刃刺破迟誉手背,他吃痛的想要松开手,然而手一旦松开,宿昔坠崖便必死无疑,他只是咬紧牙关,任凭双手血流如注。

“放手!”宿昔怒道,下一刀狠狠刺破他虎口,迟誉的手因为剧痛而痉挛,他跪伏下身,狠狠盯着宿昔的眼睛:

“你若是敢死在这里,我一定杀了你,宿昔——我说到做到……”

宿昔到底没有从崖边掉下去。

他拿着霜迟把迟誉两只手刺得鲜血淋漓,最后还是被迟誉拽了上来,狠狠丢到地上,一个耳光扇下去,差点当场断气。

天色渐渐暗了,迟誉在崖边生火,回头就见宿昔一个人半躺在火堆边上,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宿昔脸上还留着他的指痕,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两人在火堆边坐下,也不交谈,迟誉低头拨弄火苗,能听到耳畔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宿昔失了太多血,又重伤在身,精神难免不振,把手臂搭在曲起的膝上,手腕抵着脸打瞌睡。

他呼吸轻微,迟誉却总忍不住想注意,伤口已经不流血,用绷带胡乱缠着,但因为失血,脸色还是惨白的,让迟誉想起当年他为夙朝疫民放血昏厥,那样子其实狼狈又落魄,如果宿昔精神充沛,还有力气打人,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这副样子。

“饿不饿。”半响,迟誉问。

宿昔摇了摇头。

“我去打只——”

“我去。”宿昔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最后一句话竟然带了点冰冷又挪揄的笑意,“你捉的我不敢吃。”

“给我坐下!”迟誉冷声。

他理也不理,随手从外衫上撕下一块布条,刺拉一声,用布条充当发带束起及膝的长发,迟誉第一次看到宿昔束发的模样,他发丝有点乱,只是随意一束,半边脸还留着模模糊糊的指痕,身上缠着绷带,显得有些,但在那种狼狈之中,又显出落索和极其的凌厉,一身傲骨不可摧折,迟誉叹口气:“你身上有伤,安心坐着罢。”

“我坐着王爷去找吃的,不怕我跑了?”宿昔冷冷哼了一声。

“那好,你不能去我不能去,也别吃了。”

就算我走了,你又能如何?

身上这样重的伤,能走到什么地方去呢?

迟誉不动声色掠过他伤口,目光有点浅浅的怜惜和悲悯,却还是硬邦邦道。

宿昔怡然自得揪一片香草,把绿叶放在唇边,吹着不成调的音,不再理他。

迟誉毕竟从前被他逢迎惯了,少有这么冷落的时候,自己心里就不舒服,初夏竟然还有萤虫,绕着火堆左右飞舞,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暖缎锦囊,捉了萤虫放在里面,递给宿昔。

宿昔下意识去接,与他指尖相触,问:“手如何了?”

“没事。”迟誉不以为意,执意让他收下,暖缎质地轻薄,夜色里几乎是半透明的,泻出囊里萤虫青绿的冷光,煞是好看,宿昔看了一会儿,却道:“好好的虫子把它装到这囊里,不一会儿就死了,岂不造孽。”

说着就拉开囊口,把萤虫悉数放走了。

迟誉不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一时间也沉默不语,宿昔于是接着磕磕绊绊吹他的叶子。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迟誉却听出他吹得是什么,跟着念道。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还是唐蒲山,还是夜里的山路,还是相同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心境不同了,心中所念所想也截然不同,他曾以为宿昔真的死在了那场动乱里,今生再不复携手同归的机会了,后来得知宿昔欺骗了他,想着这一辈子…彼此必然渐行渐远,不复相见,却想不到,还有这样围坐火堆,轻声交心说话的机会。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他轻声念叨,宿昔却极不给面子的扑哧一笑,弃了叶哨连连合掌:“我初见爵爷,爵爷已有美妾娇儿,可不能算是未婚啊。”

“纳妾岂能算成婚。”迟誉低声斥道,“我倒想成婚,只有人不愿意。”

“这可稀奇,爵爷领郡王衔,官拜大将军,又龙章凤彩相貌堂堂,哪里有人不愿允了你?”宿昔歪头打量他,笑道:“爵爷莫不是看上那九天的玄女了罢?”

“若是玄女,有一招,留了她的衣裳不就是了。”迟誉看他兴致高起来,也跟着说俏皮话,宿昔却冷冷一笑:“留衣服先要脱衣服,爵爷可别耽误了人家好女儿的清白。”

他说完就把头偏到了一边,火堆里的火渐渐熄了,夜色浓重如墨,感到了疲倦,却毫无睡意。

“怎么了?”迟誉疑道。

宿昔摆了摆手。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我,问答乃未已,儿女罗酒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他并不是气迟誉说的那句玩笑,只是那诗那话,竟让他生出一点微微的惶恐。

迟誉早有两房妾室,他是夙朝郡王,是夙慕重臣,过不了几年定要大婚,娶结发妻子,那可就真是成家了,他的郡王妃,必是出身名门,贤德淑惠,搞不好还是夙慕赐婚,天大的荣宠……

再过几年,再有了孩子,岂不真是——岂不真是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了么。

郡王妃是原配嫡妻,所生的就是嫡子,到时迟珹怎么办……他…怎么办?

迟誉的发妻,如果插在他们之间……

宿昔咬紧了牙,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然而脸色已经变了,似乎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出现在眼前,就会单手狠狠拧断她脖子一样,这首诗吹的不好,吹的不详,他想起最后一句,心头都被针刺了般尖锐的疼。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等迟誉大婚、生子,他与迟誉……岂非真是山岳茫茫,死生不复?

宿昔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牵扯到伤口疼得又是倒抽气,他的手下移到腰间,想要摸出自己的猿骨笛,左右摸遍了没有,才怅然若失的想起来,他的笛子早前用来挡箭,早已折了。

可惜了……他恍惚想,那是猿骨所制,十分难得的。

从前就是在这座山,用那支笛子,与迟誉奏曲——奏的是一首《韶华砂》

迟誉却在这时碰了碰他。

“何事?”宿昔皱眉,脱口而出。

只见迟誉把手探入贴身的衣襟,取出一支长笛放入他怀里。

“你的笛子断了,又给你寻了一支。”迟誉道:“早想给你了,只苦于没机会。”

他拿着笛子的手伤痕累累,虎口都被整个刺穿了,淌满干涸的血迹,衬得那笛子通体生绿,翠□流,宿昔接过去置于掌心摩挲,迟誉看着他的手,道:“此笛名为相思令。”

“亦可唤……长相思。”

这相思令笛身犹如皓玉,通体翠色,颜色浓得要滴出来一般,独孔端一点鲜红,摄人心魄,迟誉放轻了声音,最后一句话稍纵即逝,转眼就消逝在了凌厉的夜风中。

宿昔没有听清,问:“什么?”

“它是鹤骨所制,你看它通体都是翠绿的,只有这一点红色。”迟誉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宿昔没听懂,也知道是什么话,便不再追问,夜风吹得最后一点火苗亦熄了,他把笛子收好,忽然转向迟誉,似乎要说什么。

迟誉偏过头。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