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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1 / 2)

>是顷刻间便反映过来他生气了,放轻了声音:“我让厨房给你做了新的,身上有伤不能不吃东西,吃完再喝上药罢。”

宿昔也学他指着一片狼藉的地面:

“这样的东西若于我伤口有益,我倒想听听是怎么个有益法,莫不是你不在这府里时间长了,连下人都不服管——”

“我明明记得审问那几个陵苑刺客时,这地牢的伙食不错啊……”

他说得刻薄,而迟誉的脸色已经有点变了。

是了,宿昔从前曾到地牢审问过那几个刺客,告诉他刺客出身云霁,试图破坏夙朝与陵苑邦交——

在他审讯之后,那些刺客就全被所谓的主使人杀了,连主使人,都被赶来的侍卫一剑穿心……

那个时候,是不是宿昔已经在算计他,是不是那些刺客,都不是如他所言“来自云霁”?

看出他心中所想,宿昔随手把蝈蝈掷到一边:“确实如此,那几个刺客是陵苑叛兵,我不过顺水推舟把罪名安在云霁身上,你还不是深信不疑了么。”

宿昔欺他多次,再多一次又能如何呢?

迟誉下意识就要动怒,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道:“你先吃东西。”

“不吃。”宿昔嫌弃道:“青芋炒肉有肥肉,冬葵是隔年的,米饭太软,你就让我吃这个东西,自己怎么不吃?”

“你如今怎么这样挑剔。”

“或许是我本就挑剔的厉害。”宿昔轻哼一声,捡起他的蝈蝈把玩在掌心。

“这可不像宿将军会说的话。”迟誉缓声道:“在本王身边那么长时间,做小伏低,委曲求全,你不是也都熬下来了吗,怎么如今一顿饭菜都受不得?”

语气到了后面甚至生出一点讽刺意味。

宿昔无声的笑了一下,侧过身去连看他都不愿意了,高热渐渐烧得他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怏怏得连人都不愿理会。

“所以我现在才忍耐不下来啊,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这么折腾……你把我困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不如痛快点交给宿渫,实话实说,说我谋害先国君,罪不容诛,起码到了刑场上还有一顿断头送行饭。”

“那不如本王遣人做根细管,把吃的一点点给你塞进胃里,直到撑裂如何?”迟誉冷笑,“也好叫你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

“这死法有碍瞻仰,宿昔岂能却之不恭。”宿昔道:“真是有负锦王心意了。”

迟誉本是气愤的,然而宿昔的脸色太难看,他思忖良久,把涌起的怒意压了下去,其实,与其说他是为宿昔所言动怒,还不如说宿昔的话让他升起不详的预感。

“青芋扣肉本就有肥有瘦,冬葵是隔年摘下来腌到今年吃的,米饭太硬了也不好。”他吸了口气,缓声道:“想吃什么,炖乌鸡好不好,经霜的洞庭橘也有一点,要不要吃?”

宿昔不喜食酸,下意识就要嘲弄他,迟誉却似乎忍不住这句话一般,很快自嘲道:“我记得清楚,不喜食酸的是宿昔,不是你。”

他的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迟誉说的没错。

他们是从“宿昔”,从一个谎言开始——

“我让厨房准备。”迟誉说完转身就要走。

“抱歉。”

宿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这是第一次宿昔对他说这样的话,迟誉步子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但我从未有过……负你之心。”

他说。

迟誉的呼吸乱了。

“迟誉,我对你说过,我待你之心一如你待我,然而世间……并非只有情爱两字,有许多比情爱更珍贵、更重要的东西,我放不下我的母国,你再怎么坚持,我也一定要回去,因为我放不下。”

高热烧得神智都有些昏沉,身体虚弱到了临界点,宿昔揉了揉鬓角,只觉阵阵刺痛针扎一般,根本倦怠得不愿开口说话。

“我的母国,是延绵了数百年的国度,我带领它一步步壮大,富强起来,我的百姓,是我悉心护着周全的子民,日出而作,篱落呼灯,我看了这么多年,我是无论如何……放不下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剩下的力气了,宿昔向身边的稻草躺了一躺,找到一个轻松的姿势,他的话却让迟誉不知该回以什么,只能苦涩道:“你若真心待我,便不会把更重要与放不下两词挂在嘴边,你说你真心待我,却必须回到陵苑,因为你放不下,那我问你,你怕辜负陵苑,难道不怕辜负了我?”

“你不觉得愧疚么。”他缓缓道:“你以为,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么。”

宿昔哑口无言。

“你看重陵苑,为了陵苑连自己的生死心意都可以全然不顾,这么多年都是为了陵苑活着,这对你自己不公平,对我们也不公平。”

“你看重你的弟妹,却为了陵苑长年征战在外,把妹妹送到先帝身边,放任弟弟长成一个可怕的人,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他们好,你是否真的爱过他们?你看重我,却只会口口声声说陵苑比我重要,毫不犹豫就要转身离去,你扪心自问,你又有没有那么一点……爱过我?”

“你不是只有陵苑——宿昔,不是没有陵苑就活不下去,你不该辜负陵苑,也不该辜负你的弟妹,辜负我。”

不是没有陵苑就活不下去?

这样的话太好笑了。

即使宿昔烧得昏昏沉沉,神志不清里听到这句话都觉得滑天下之大稽,从地牢出来时病情已然危急十分了,体虚加上高热,迫不得已用人参吊着命,他伏在榻上咯咯笑着,伸手一抹满嘴的血。

宿昔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不是他离不开陵苑,是陵苑离不开他。

他的母亲韫俪公主是陵苑祖国君嫡女,经纬谋术不输男儿,虽然当时有名正言顺的太子皇兄在上,但她若真要即位为国君,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

可惜她没有那个命,赐婚于镇边将军宿笃的独子,这人虽顶着金尊玉贵的将军嫡子身份出生,却是个极无用不长进的,此举只在安抚宿笃,许嫁了这么一个糊涂人,韫俪公主多少委屈心酸,哪里找人去说呢。

她与驸马婚后不久,驸马就敢公然拂她的面子,堂而皇之让夙朝出身的妾室入郡王府,更是在公主之前有了儿子,也就是驸马的庶长子宿涣,宿涟异母的长兄。

长子非嫡子,简直是狠狠扇了一耳光在公主脸上,让她丢尽了面子,更何况宿涣与他的生母还都不令人省心,几度弄得郡王府乌烟瘴气。

宿渫与宿湄对这个异母大哥的印象早已深了,宿渫宿涟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在他刚刚出生就敢忙不迭叫下人进来把他抱出去活活溺死,简直有恃无恐到肆无忌惮的地步,连他的母亲,驸马妾室都敢指着府里牌匾对公主高喊:“此乃郡王府非公主府,请郡王妃收敛”。

当时驸马偏宠那妾与宿涣,公主恐宿涟养在府里有不测,将他送往师傅处养大,这一养就是十年,别说要弄死他的兄长了,就是嫡亲的弟弟宿渫出生,也根本不知晓,勿提回去看上一眼。

宿涟所能记得的,就是他堂兄浦粟与大王子间的两党之争。

他的堂兄浦粟是国君与元王后嫡出,生下来就是陵苑太子,身份尊贵,血统纯正,即位名正言顺,然而当时浦粟父王,也就是宿涟叔公病重,大王子与太子争夺王位,宿涣便是大王子手下大将,于千军万马之中,被他一箭刺穿了头颅。

宿涟惨死,大王子战败,得到长子惨死的消息后,宿涟的父亲悲愤交加,不久也病死了,随后先国君驾崩,太子浦粟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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