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面容,勉强可入眼。袁丞觉得在哪见过这张脸,但此人寒酸得在金陵城找不出第二个,想来是哪个要饭的和他像罢。
袁丞问:“原来如此,陆公子也是鸿胪寺的吗”
“不是。”陆隽从容应道:“陆某一介草民而已。”
吴煦想替陆隽说点什么,然陆隽现在还未参加秋闱,未得功名,他不好卖弄别人的才华。
侍卫抬着李秉仁上马车,这闹剧到了尾声,那群纨绔一刻不想多待,接二连三地走了。
袁丞留在这里善后,令侍卫把画舫处置妥当。
他以感谢救燕王世子为由,请吴煦二人到丰乐楼用膳。
吴煦躬身推脱道:“小侯爷的心意,下官领了,但小侯爷在此处理要事,下官不敢叨扰。他日若有机会,下官必当在丰乐楼请小侯爷吃酒。”
袁丞笑道:“实不相瞒,我与鸿胪寺少卿同在国子监读过书,当时也是同窗。今日吴大人偶然经过,却帮了我大忙。且陆公子合我眼缘,若是错过了,未免可惜。”
“吴大人万勿推辞。”
“这……”吴煦踌躇不定,他总得询问陆兄愿不愿意。
没等吴煦作答,那边的女娘唤袁丞过去——
虞雪怜没想到会在这样混乱不堪,难以言说的地方碰见陆隽。
她在心里骂了千百遍燕王世子。
虞雪怜为了以假乱真,在下画舫前饮了一小杯酒。
这酒里下了浮白给她买的催。情药,她仅下了一指甲盖,这会儿药效发作,真真是比死还难受。
倘若她今日无事,那么燕王府的人便会怀疑她,毕竟她喝了那杯药酒。
虞雪怜整个人绵软得提不起一点力气,她的情况不大好。
周围的女娘原是急着要走,见虞雪怜走不动路,脸颊红得要溢出血来。
这模样像极喝了不好的东西。
她们面面相觑,虞雪怜不可能喝这种东西。
而早有人说燕王世子私下吃药来催。情,她们在画舫上都瞧着,燕王世子撕扯着侍女的衣裳,侍女不依,他们才落水。
中了催。情药,若不及时得到救治,性命堪忧。
于是,她们只好叫来袁丞。
袁丞是唯一明确知晓虞雪怜吃了药酒的人,他问道:“穗穗,你坚持得住吗”
“怜姐姐,你哪里不舒服”虞嘉卉扶着虞雪怜的胳膊,她嫡姐不曾这般在外边失态。
饶是她用劲扶着嫡姐,嫡姐的身子如一团棉花,怎么也扶不起来。
虞雪怜哪有意识去回应,她咬破下唇,把脸埋在虞嘉卉的肩上,掩盖脸颊的春色。
她眼睛半阖,那道清瘦闪着水光的身影若远若近地晃。
虞雪怜近乎是下意识地,本能地,抬首睁开眼。
这道身影又离她很远。
她嘴唇微张,气若游丝地呢喃,想让那人过来。
或许是药性催发,虞雪怜渴望那道影子能抚摸她,抱着她。
夜风徐徐,更夫在打第三趟的梆子,子时的街巷人迹罕见。
陆隽裸着臂膀,衣衫搭在木架。因白天下水弄湿,到现在还没干。
蓦地,厢房的窗户被人连敲了几声。
“吱呀——”那人自己把窗户打开,往窗台放了一件衣袍。
“我姐姐给你的。”
“你姐姐”陆隽点了蜡烛,看清窗外少年的面容,问道:“你姐姐,好些了吗”
尽管他满腹疑问,少年是从何得知他在丰乐楼的厢房,虞穗是何身份。
可他最关心的是虞穗的身体如何了。
在湖岸边,他看到她如瓷玉精巧的脸被染上浓浓的朱砂。
他想她是喝醉了酒,并且不是一杯两杯的数量。
后边她倒在女子的肩头,直直地盯着他看。是带有渴望的,让人疼爱的眼神。
“我姐姐好点了。”浮白停顿须臾,男人果然没穿衣袍。
浮白说道:“我姐姐她担心你没有换洗的衣物,她一醒来就要我给你送这些。我知晓小侯爷在丰乐楼定了厢房让你住,便来找你了。”
陆隽道:“你姐姐身子不适,让她好好歇息。”
浮白不说多余的话,应了一声,合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