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雪怜问:“祖母说得是哪位高公子”
老太太笑道:“是高乘远。”提到高乘远,她一脸满意地说,“你见过他人,论家世,咱们与他当户对。论样貌,他和你日后的孩子必不会长得差。再者,那尚书夫人对你印象极好,若不是听南川的母亲说,你在马场救了高乘远。祖母倒不相信,你跟高乘远这孩子如此有缘分。”
虞鸿插不上一句话。老太太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口气道完了。
虞雪怜问:“祖母可是跟尚书夫人约好了”
老太太也考虑过虞雪怜对这件事有抵触,她语调放低,说:“你母亲给尚书夫人递了帖,约好了日子。”
“祖母并非要一锤定音。你们两个见一见,我们长辈的陪着用膳,至于成不成,那是后话了。”
虞雪怜沉默片刻,说:“孙女依祖母的。”
若老太太说得是旁人,虞雪怜肯定要忐忑不安。
但这男子是高乘远,她很明确,高乘远和她不会有男女之间的牵扯。
何况帖子递出去了,怎么推辞掉既是这样,见一面无妨,也好暂时稳住祖母。
第66章 灌醉
陆隽在礼部任职,日日是早到晚退。
他与那些进士的官位还不足以去皇城上早朝,是以户部尚书江丰茂每天下了早朝,给他们各自交代事情做。
对于江丰茂来说,这几个初入官场的年轻人,没有一年半载,处理不了南郢紧要的公文和接待外来使者。
礼部一向在圣上那儿有底气,是六部当中最能挺直腰板的。圣上把状元郎分给礼部了,江丰茂为此琢磨了许久,圣上虽明面并不刻意要他提拔陆隽,毕竟文武百官都看着听着。
陆隽来礼部,已有人说圣上偏袒礼部。若要提拔陆隽,要用什么法子去提拔今年到礼部的翟佑,又是他老友的儿子。
想提拔一个就需得费力费心。不能埋没了状元郎的才华,也不能忽视翟佑,一切要恰到好处。
江丰茂不曾想这把年纪,还得转脑筋琢磨。
碧空如洗,翠鸟在枝头啾啾地叫。礼部衙门的小厨房做好了午膳茶食,三三两两的官员前去膳馆用饭。
“翟兄,尚书大人昨日叫你去他书房,今日叫陆隽去,是特意给你们俩开小灶呢”男子身材肥硕,把官袍撑得变形,他走路两只手晃来晃去,“陆隽当了状元郎也不怎么样啊,尚书大人先叫的你,后叫的他。谁在尚书大人心里重要,一目了然。”
翟佑嫌弃地跟男子隔了一尺的距离,说:“庞五,你别胡言乱语。开小灶尚书大人是例行问话,咱们刚来礼部,都要去一趟的,过几日就轮到你。”
庞安志在家排行第五,熟人便叫他庞五。
“真的”庞安志咽了咽口水,龇牙咧嘴地笑道,“那你先给我透透风,尚书大人要问什么”
翟佑瞧不起庞安志这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同样有个在朝廷为官的老爹,庞安志怎么就长得讨人厌烦,胸无点墨。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尚书大人要问什么。”翟佑不屑地说。
他嗓子哑了,说话引人注目,在礼部的官员很是重视衙门的规矩,到了膳馆,更不得高声言语。
翟佑以咳嗽掩饰,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道:“行了,少问几句,注意点言行举止。别让人家误会你是被硬塞进礼部的,丢脸。”
庞安志挠挠头,问:“我哪丢脸了”
翟佑翻了个白眼,暗骂庞安志是蠢驴,道:“你不饿吗走,今日午膳有荤菜,我的那份儿也给你吃。”
“翟兄,还是你够义气。”庞安志一阵憨笑,压根看不到翟佑脸上的厌恶之色。
……
礼部供官员用的书房有四个,江丰茂的书房挨着花厅,若没有他的指令,不会有人从这儿过路。
陆隽整理完景元三年的礼部公文,礼部员外郎就来喊他,说尚书大人有指令,让他去趟书房。
书房外便是一院子的花卉,房内点着驱蚊的艾草,闻着略有刺鼻的气味。
“莫要拘束,坐罢。”江丰茂让陆隽坐在他书案前的官帽椅,说道,“你来礼部有小半个月了,跟同僚们相处的怎样”
江丰茂看了陆隽的户帖,陆隽的村庄有些不讲道理的刁民,即便在陆隽中了解元后,也敢公然扎堆在村里挑衅欺负他。
而陆隽能够在这十年间忍气吞声,对刁民不予理会,已超出常人的耐力。
江丰茂认为,能忍到这种地步的,若是彻底惹怒他,大抵不会是省油的灯。
“回尚书大人,陆某与同僚们相处的还好。”陆隽颔首道。
陆隽入了书房,并不胆怯。江丰茂问他什么,他回答的皆是中规中矩。
江丰茂问不出想听的话,双手相握,笑道:“本官读了你撰修的那两篇公文,确有状元之姿。按礼部往年的惯例,新官上任,一般要由侍郎大人和主事大人带你们熟悉熟悉衙门。不过今年礼部要比往年忙碌,侍郎大人要准备接待西域使者,主事大人要筹备五月底的祭祀。”
陆隽只点头,不接话。
“全是不能腾空的重事,本官便没按往年的办。侍郎大人今日点卯,来我书房吃了早茶,他道今年来礼部的年轻人踏实,也叫他省心。”江丰茂的语气不算严肃。
陆隽寡言少语,且做事细致。
但凡在朝廷的老官,眼光不差的,都赏识陆隽。江丰茂看过陆隽写的公文,再见他为人和传言果真一致,喜怒不形于色,不主动跟人靠拢,可若说他完美无瑕,倒是不对了。
像陆隽如此闷头做事的人,是最不懂人情世故的。若想在官场迈大步,几乎不可能。
陆隽说:“有侍郎大人指教陆某和同僚撰修公文,否则陆某也不知晓要从何做起。”
江丰茂道:“圣上给了你司务一职,我本觉得不妥。如今看来,不论圣上让你担任哪个职位,不说做得样样出色,至少出不了岔子。”他向陆隽讲起笑话,“本官在书院苦读十几年考到金陵来的,那时先帝在世,当初我去的是户部,别的官员忙得焦头烂额,本官却似是傻瓜在那儿坐着拨算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