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尸黑,连我看得都浑身发冷……”冬解说着皱了皱眉头,“这样还能撑到现在,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顾以桥来不及消化这些,便觉得眼前一黑,幸好被冬解及时扶住。
以桥想问:他会死吗?可她没有勇气问出口。只是在她守在以飐床边,却发现夏沧只不过每天喂些水给以飐之后,同夏沧大吵了一架。
最后吵到了琼銮面前,琼銮只是一脸平静地对她说,“去岛上转转,别总闷在屋里。”
稍微冷静些的以桥照做了,井灏本想跟在以桥身边,却被琼銮拦下。在岛上乱转的以桥望着岛边树上的叶子开始凋落,看到药庐路上的花草换了颜色,看到一只拇指般大小的甲虫嚼掉了另一只虫子,看到了岛西面一棵栽得很偏的树下立着药王的墓碑,碑上刻着“不肖弟子顾黎百拜敬立”。
以桥忽然就跑回到以飐住的屋子里,看着床上人依旧不省人事,便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样,一下堆坐在地上呆呆望着以飐的方向,一句不语。
原本守在屋子里的以澍看见小丫头这样,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把以桥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询问安慰。
被抱住的以桥一动不动,只是任由眼泪一行又一行砸落,一遍又一遍控制不了自己地想“如果”、“万一”。
她从没如此憎恨命运,这样隐秘地给予却又明抢豪夺。
她从没如此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无能跟没有珍惜。
接下来的几天,以桥再不敢走进以飐住的屋子,只是每天守在不远处,直到第三天马上就快坚持不住时,才肯在大师兄逼迫稍作休息。
可就是在这天,顾家二师兄居然醒了过来。
当时正是井灏守在他身旁,看着以飐竟能自己坐了起来,井灏高兴得差点也哭出来,不过稍后赶来的夏沧却说了“回光返照”四个字。
“夏沧兄,你咒起我来可从来不含糊。”比起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井灏,以飐却只是笑笑,随即打发夏沧替他找自家大师兄过来。
看着脸色一下惨白的井灏,以飐又换上一如平常不屑的语气。
“你这小子太没用,井叔当年也算有名的风流浪子,怎么把你养得一副孬样。”说着却又低头小声道,“我之前誊了一本《穷荆》留在秦久那了,以后你小子想救谁救谁,别给老子到处显摆就是了。”
井灏眼神微微一震,虽然他谁都没说过,可当年拼死拼活地降住了虞衡,不为其他就是为了那招能救命的禁术。
“我记得当年跟井叔喝酒,他说尽管我家老头子不承认,但我大师兄确是天才;还说他那个人,你与他看似仅有一步之遥,但那一步就是千里。”顾以飐说着摇头,“要我说,井叔纵有千般好,唯独比我家老头子少了些傲气跟锋芒。你小子若活得连点胆气都没了,可别说认识过我,懂了没?”
这几句话虽说的拐弯抹角,可井灏真的懂了。这位顾二哥在劝他,他不该放弃以桥。
看着井灏那副样子,以飐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着气拍了拍井灏的肩膀,也没再说出什么来。
门外顾以澍也神色慌张地赶了过来。
“师哥,我居然能看见你这副狼狈样,”看着以澍匆忙间险些绊在门槛上,顾家二徒弟笑得好生得意,“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忘了你弄死小黑的事了。”
以飐说着一阵猛咳,以澍赶忙端水过来,却被床上人一把抓住了衣领。
“顾以澍,你替我做两件事,否则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被抓着衣领的以澍很怕牵动对面人的伤,就只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第一件,替我报仇。”以飐说得咬牙切齿,“伤我之人同顾家有仇,功夫邪门便罢,更重要的是与我交手的都是女人。我重伤了领头的一个,看见她背上刺了一朵血海棠,我死后你可要把她们一起送来,别给我讲你那套什么不打女人的狗屁道理!”
这句说完以澍就明显觉得拽他的手一重。
“第二件,”以飐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你照顾桥丫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你得保证,以桥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的。”
这两件事说来全在以澍意料之中,可看着以飐那种威胁中却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顾黎说过最像他的徒弟是以飐这样的话了。
拽着他衣领的手又加了一分力道,好像恐吓他若不答应就会被世上最凶残的厉鬼纠缠一辈子一样。
以澍闭着眼睛思衬了一阵,方才缓缓却坚定地答道:“好,两件事我都应下了。”
以飐听了这话才渐渐松了手,好像耗尽了不少生命一样,强撑着床沿顺着稍急的呼吸。
这位大师兄答应的话,他便可以放心些了。
“夏沧兄,我想见以桥。”
以桥几乎是一路哭着跑过来的,因为夏沧同她说,以飐似乎好转了。
这是以飐最后求夏沧的一件事,他说他绝对不要死在以桥面前。
“怎么又哭了?”看着小丫头在他面前揉眼睛,以飐假装抱怨了一句。
“师兄,你这会真的会好了吧……”
看着二师兄果然比之前精神了许多,以桥竟然难得的没顶嘴。
“还差些,所以有件事师兄得麻烦你。”
“我听夏沧兄说了,要赫尔雪山的雪莲对吧,我明天就启程,找到了马上就回来。”
以飐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夏沧,夏沧朝他点了点头。
“你自己去哪行,得让大师兄陪着你。不过不用着急,找不到也还有别的法子。”
“我绝对会找到的,我可比你有用多了,师兄你就放心吧!”
虽然以飐脸色依旧如死灰一般,可听见了一丝希望的以桥却觉得自己立刻活过来了一样。虽然她知道赫尔雪山的雪莲是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可是她一定会带回来的,无论如何。
“对了,这件护身符是我在筱州求的……不过可不是特意给你求的,只是你现在这副摸样才先借你的。”
又红了脸的顾家师妹,从脖子上解下了一个护身符,放在了以飐手里。
看着身前的小丫头又羞红了脸,顾以飐笑得一脸灿烂。
“借我的?行,那等你回来我还你。”
“你可答应我了,别弄丢了啊!”
本想再说几句话的以飐,忽然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闷痛,就像什么要从里面将他撕裂一样,急忙勉强着说了最后一句:“师兄累了,等你回来了,师兄再陪你聊。”
夏沧看着以飐似乎不对劲,便上前支开了以桥。以桥也还想说什么,可又怕以飐的病再生什么变故,也只好不在多语。
临出门,还是不放心转身又冲着以飐嘱咐了一句:“师兄,我很快就会回来,你要等我。”
看着以飐在床上笑着点头,她这才稍微放心出了门去。
直到以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以飐才一口接一口地把噎在喉咙里的血全都吐了出来,好像这辈子就可以就此落幕一样。
他绝对不要死在以桥面前。
以飐恍惚之间苦笑。
“以桥,你的混蛋二师兄又对你编瞎话了,想来从小到大我真是骗了你太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