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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事对工人摆手,大声吩咐着:“散了散了,见过了新东家,各做各的活儿去。”工人们旋即很有纪律的散去。
花儿早在人群中看见两个哥哥,禀明了曲妈拉着冰菱由宝绿陪随着去找他们去了。
姜怡春要跟着凌青琦进去,却被张师傅拦了下来,“姜小姐,我们东家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请您到客房歇息。”姜怡春撇了撇嘴,凑到门口喊凌青琦:“他们不让我进来,我想到工房去看看。”凌青琦暗忖可能是许叔有话要交代自己,遂点头道:“你去吧,叫曲妈妈陪着你,仔细着些那里脏。”姜怡春笑着答应了,携着曲妈离去。
张师傅便叫裴勇石竹等人去客厢等,他进来反手关门。
“工房重地你怎能随意叫人去看?”凌青琦还未转过头来,便遭到许叔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刚才还被众星捧月般的对待,现在又变成这样,真是天上地下。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她摘了帷帽恭谨的转过身低头认错:“晚辈未想太多,疏忽了。”
“她不是你东家吗?”说话的竟是尤老神医,“一个看门人还敢训斥自己的东家?”他边说着边向凌青琦挤眼睛。
凌青琦报以感激的微笑,还好有他在。
许叔白了尤老神医一眼,口气却缓和下来,“你做了东家,总该去给祖师爷磕头。”凌青琦忙收了笑,恭敬的福身,“是。”许叔便首先步上楼梯,凌青琦小心翼翼的跟着。
尤老神医和张师傅都留在楼下。
拜了祖师爷,到小厅坐下来,许叔才问:“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对于这个凌青琦的确没有想过,这件事周夫人决定的太仓促,又宣布得那样快,这两天她所想就是以后如何应对,并没有想过接手酒庄之后要如何发展酒庄——可是现在的形势可以发展么?“前辈可知道现今的时局如何?”
许叔未想到她首先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道:“还僵持着呢。”并没有同她细说。
“既然这样,晚辈想酒庄便不能太张扬,否则怕引起暴军窥视。”上次拍卖合香已经引来了所谓的七娘娘,若再将酒庄扩大,指不定还会引来什么人呢。
“哼,”许叔却冷冷的嗤了一声,“岂止是暴军?老夫人在世那会儿,若不是老夫人苦苦撑持,只怕俞记早成了某个贪官的财产。”
凌青琦吓了一跳,未想到朝廷已经如此腐败,这时就听许叔继续说道:“所以老夫人才命你父亲苦学八股,只有朝中有人,才能保住俞记的基业。”
见她愣愣的,许叔便叹了口气,“你毕竟年轻,对政事不关心,想当年老夫人对朝廷官府的事可是了如指掌,也幸亏她能力通天,求了楚阳王相助,才保俞记免于一劫。”
“楚阳王?”他不是暴军的头目?俞记怎么又和暴军扯上关系了?许叔摆摆手,“暴军的楚阳王也不知是真是假,许是借了他的名头,”说着神色却黯淡下来,“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他当年受到了那样的待遇。”
凌青琦却越听越迷糊,许叔见她一副不明所以,便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事原本也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懂的,酒庄的事不急,现今外面这样乱,还是按兵不动的好——左右现在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晚辈也是这样想的,”凌青琦连连附和着,继而央求道:“前辈,可否让晚辈见见墨语?”
有些事,也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许叔点点头,带着她自后门下楼,却并不出门,到东墙处伸手一推,墙壁便似一扇门般打开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凌青琦到门口细细的打量着那门,看它到底是什么构造,能严丝合缝的不被人发现,可还未看清楚便脚下一空,差点一头栽下去,原来是个向下的楼梯。
许叔伸出手臂挡了一把,责怪道:“小心点儿。”凌青琦哂笑,“是。”
许叔转身合上密室的门,整个空间顿时暗下来,他又在墙壁处随手一摸,一颗拳头大的发出浅蓝色光的珠子便攥在手里。
好大的手笔!凌青琦盯着这颗珠子暗叹了一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愁(上)
许叔用夜明珠照着路,凌青琦跟在他身后,竟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酒香,待走了十五级台阶,许叔便停下来,向右侧一推,又是一个门。
凌青琦跟着他走进去,酒的香味再闻不见。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这里似乎是一个卧室,屋子里的摆设极为简单,左右两侧各一张床,中间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只茶壶几只茶杯,一只粗壮的蜡烛,桌旁放着两张椅子。
许叔脚下不停,一直向前出门左拐,又七拐八绕的走了大概一刻钟的路程,待稍稍见到光亮,他又将那颗夜明珠放进墙壁内,借着那光亮向前,走到近处才看清那是一篷籐草,光亮是从籐草的缝隙射进来的。
拨开籐草走出去,竟看到一片空地,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木。
一个人正手持长剑翻转腾挪,其身矫健尤如猛虎蛟龙、其势磅礴似可回山倒海、其影飘渺恰恰若云若仙。
凌青琦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自己所为何来,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一招结束之后,墨语迅速的收势剑还入鞘,蹙眉看过来面露不耐,“你怎么来了?”
他的气色很好,有着刚运动的红润,看来许叔把他养得不错,凌青琦在心里嘀咕着,继而正色道:“我想同你谈谈。”说着转身,却不见了许叔的踪影,“咦,许叔呢?”
“刚离开了。”墨语垂下眼睑,坐到一个木桩上,再不搭理她。
她悻悻的走过去,见他四周就只一个桩子,便撇撇嘴,蹲下身来——她喜欢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虽然这个人的眼睛藏在他头发的暗影里。
看着他,她还未开口,他却命令道:“站起来。”口气不善吓了她一跳,她愣愣的问:“做什么?”
“一个大家小姐,成何体统?”他始终垂着头,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说过了话嘴唇便是一如既往的紧抿。
她就有些委屈,“我又不是没蹲过!”之后又觉得他管得太多,瞪起眼睛嗤道:“再说了又干你什么事?”
以牙还牙,他不是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么?她也要叫他尝尝听别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滋味。
不想他竟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的确是不干我事。”步伐飞快,她喊了两声起身追他,见自己的速度根本不能同他相提并论,不禁气得在他身后跺脚。
这就生气了?小气鬼!她哼了一声,忽然身体仰倒大声叫起来:“救命啊!”只一声他就几个纵跃飞奔回来,风拂动他的长发,露出他一脸的关切。
她不禁小小的幸福了一把——无论他的关切是因为什么,这一次她都只当成是纯粹的对她。
他落地之后迅速的四下查看,之后才蹙眉问:“什么事?”
终于能看见他的表情了,她坐在地上扬唇得意洋洋的问:“不是不干你事么?”他顿时气结,不过这次却没有调头就走。
“冰菱给我绣的手帕子还我。”她抬头直截了当的说,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惹怒了他,还是早些将要紧事说出来才好。
他神情一顿,继而眼中的神色更冷,口气也更加冷漠:“你来是为此事?”
她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却下意识的去解释,“那条帕子原是冰菱送给我的,我母亲和嫂嫂她们都知晓此事,你因为那是冰菱的第一件绣品便留下来,按理是没什么的,可是男女授受不清,若是叫有心人看见了编排了去,你一个男子倒无所谓,我日后要如何做人 ?'…87book'”
他定定的看着她,也不开口,过了好久才轻声说:“帕子不在我身上。”隐隐约约的声音里似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