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宴一个人坐在车里,忽然觉得胸腔里有块地方,空落落的。
☆、第六章(改)
韩晔近来有些情路不顺的样子,趴在吧台上拉着杜尚宴和徐之略吐苦水,说着说着就说道纪和身上去,『杜尚宴,我说你就装吧,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你这样是弄得彼此都不痛快,何必呢?』
韩晔把杯子磕在桌上,拿起来又磕下去,『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中文是这么说没错吧……起码人家还喜欢你,你现在不要,将来迟早后悔。』自嘲的一笑,又继续道:『别人都说万千宇宙人人爱我,可是我却独爱其身,到时候还是孤独终老。杜尚宴薄情寡性,冷冰冰的像木头一样,终归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看起来倒是真的。』
一旁的徐之略把酒杯挪到嘴边,也不喝,又放下来,看着杜尚宴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如果真是喜欢,你又顾虑什么?而且不是你要去掰弯他,是他也有意。』然后某人的自满劲又上来了,说看看,连咱们家元桢那样的都被我搞定了啊,『对我来说,世界上只有一个元桢,不管他是男是女,在遇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我想要的人。你要说我不顾虑他的意愿,我只想说,如果我死缠烂打他还是不喜欢我,我便不会再强求……纪和不是我,他拿你没办法。』
杜尚宴的眉峰微微蹙起来,听他继续说下去,『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不容易,你问问自己,到底怎么想。我是不太清楚你们的事,不过要是真喜欢,真的,别随便放手。』
韩晔忽然低低笑起来,『或许是你嫌人家不够好。没办法,娱乐圈这种……谁都说不准。』
杜尚宴的酒杯重重落在韩晔面前,『闭嘴。』
韩晔没心思打趣他,自顾自转过头去,『再来一杯。』
韩晔说杜尚宴薄情寡性,倒是真的。
有些人就是天性凉薄,对人待物都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这种人,就是要孤单一辈子的,沾了别人就是一种祸害,注定伤人心。就算在一起,到头来要彼此迁就,而且于他们来说,别人的苦乐,总比不上自己的快活。伤不了自己,总是会把人弄得遍体鳞伤。
从小父母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吵,动起手来两个人都没有手软过。他放学回家,起初还会缩在角落看他们拉扯,可是看得久了,再好的戏也乏味,索性关了房门不再看不再听。而那对男女,也不把这个儿子放进过眼里,他们的感情用钱堆起来,他们对儿子的感情,也用钱堆起来,钞票就是他们和儿子的唯一联系。
杜尚宴的凉薄,他想过,是遗传。
等他们出了意外死了,什么话也没留下,留下的也只有钱。
杜尚宴在医院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断了气,形容惨得有些渗人。他却只想着,他们看不过彼此一辈子,却还是死在一起,真是讽刺。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又太过神奇,来得莫名,两个人明明只是处过几次,统共说了那么些话,却觉得有根线把彼此系住。在某个时候会忽然想起来,在看见的时候又会扑通扑通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只是坐在一起,就觉得生命里原来还有这样满足的事情。
一旦喜欢了就直觉地要去靠近,把自己一寸一寸贴在另一个人身上,不分毫厘。
可是诱惑太大,到头来承受不起一旦破灭的那种可能。
两个人再相爱,有一天只要有一个人厌倦,就会变成憎恶的纠缠。
他不希望这样的结果。
太好的东西一旦得到,还在怀里就会患得患失,何况是真的失去。不要,不爱,不拥有,就无所谓失去。
也许,他想,他比想象中,还要在意那个人。
『马格,等下把修好的图放到我桌上。』
马格从一堆画稿里抬头,神色疲惫,指指杜尚宴的桌子,『你出门忘记带手机。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响,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杜尚宴刚从外面回来,摘了墨镜,一看通话记录,有韩晔的,有秦尔的,甚至还有甜甜的,十几通电话,密密麻麻的。
拨了韩晔的号码过去,『什么事?』
『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刚才干嘛去了?』
拿起桌边的杂志随手翻着,『衣服料子出了点问题,我找对方谈了一下,怎么?』
『……纪和不见了。』
手指刚勾起下一页的角落就顿住了,听韩晔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早上的航班从美国回来,一下飞机人就不见了。蜜蜜着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给甜甜打电话……』
『蜜蜜是谁?』
『冯蜜,甜甜的妹妹,他们叫她小圆,纪和的助理。』
杜尚宴的手又动起来,翻过一页书,『他不是第一次偷跑。』他和他吃饭那一次也是。
『问题是,纪和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本来他们打算迟些再回来,可是纪和执意……』
『所以你们打我的电话找他?』
那头韩晔沉默了会儿,接着说道,DU,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有些人一旦错过,比将来失去还要令人痛心。
握电话的手收紧,杜尚宴没再说话,直接掐了电话。
马格抬头,就看见才进来的人又急匆匆地出门,『哎,DU,你……』
去者头也不回,马格看他的背影,却觉得他面上一定是紧张的神色,绷得有些紧的面部表情。
打手机还是机械的女声,开车在路上兜了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的杜尚宴才觉得自己有些傻,纪和怎么会跑到大马路上来招摇呢,而他连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一点头绪,他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太浅太浅。
而对他的喜欢,或许就是没有来由的比他预计的都要深。
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明明都见不到彼此。
喜欢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要命的糊涂。
等他回到住处,把车开进车库,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面前的房子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韩晔和秦尔大概还在外头,甜甜这两天有事回了趟家还没回来。
掏着钥匙往门口走,近了才发现台阶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再走得近一些,声控灯就亮起来,照在那紧紧缩在一起的一团上。
纪和抱着小腿,脸抵在膝盖上,微卷的头发盖着额头,眼睛合着,像是睡着了。
才是五月,夜里还是很凉,这两天又断断续续地下雨,夜里出门还得套件外套才行。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杜尚宴就这么站着,低着头看他,声控灯忽然灭下去,黑暗里就剩下房子远处的路灯光,蒙蒙昧昧地照过来,叫人看不分明。杜尚宴蹲□,抬手拂开他额上的发,用手指头轻轻摩挲他细致的眉。
纪和忽然睁开了眼睛,在暗淡的灯光里,像是闪烁的明星。
他把头抬起来,努了努嘴角,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纪和。』杜尚宴叫他的名字。
他点点头。
杜尚宴突然一把把他抱进怀里,纪和的膝盖磕在他的胸上,有些疼。『纪和。』
怀里的纪和好像才缓过神来,慢慢抽出手,轻轻放到他的背上,摸到他温热的体温,才紧紧抱住。
纪和的衣服上全是寒气,体温却有些烫人,身体微微地发着抖。
杜尚宴才觉得不对,想起韩晔电话里说的,就要把人拉开仔细看,纪和却不放手。
『纪和,先放开好不好。』
背后的双手收得更紧,纪和窝在他怀里耍性子一样,使劲摇头。
『你也许生病了,我们先进屋去。』
『杜尚宴。』纪和一出声,杜尚宴更加急着要把他弄起来——那声音沙哑得完全不像他。纪和仍紧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