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响,刘子仁正犹豫着是不是叫醒刘鄩,但又怕打断刘鄩的思路,心头甚为纠结。刘鄩开口了,着急诸将议事。
“是”刘子仁闻言,不由悄悄松了口气,有个决断就好了
没有多长时间,诸将便来到节度使府的白虎堂,自有刘子仁将眼下的情况告诉诸将。诸将闻言都大吃一惊。
素有能臣之名的兖海观察使韩毅服,闻言当即大吃一惊,他是能臣不错,但可不代表韩毅服不怕死,他见眼下情况如此危急,当即开口说道:“刘将军本来这事情本官不应该多插手,但眼下情况太过危急,当应该调集所有能够调集的兵马撤退到兖州城,只要兖州城能够守住,其他地方被攻占,殿下也不会怪我等”
刘鄩没有接口,而是扫视了在座众人一眼,开口问道:“诸位怎么看?今天所商议之事畅所yù言,不会因为说错了,则事后或当场责问。”
白虎堂内诸将对视一眼,兖州兵马使朱离葛拱手道:“将军,兖海虽然有四万大军,但分散各地,沂州本身就驻扎有一万大军,眼下只剩下三万,分散起来肯定无法抵挡淮南和宣武的夹击,此时应当壮士断臂,能够收拢到一千兵马就收拢一千兵马,能够收拢到一百就收拢一百人,将来不及撤退的县镇都放弃了。守住兖州城才是关键,且兖州城坚固,加上有将军你镇守,守住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末将认为韩观察使所言,不失为良策。”
兖州兵马使朱离葛的声音没有落下多长时间,便有四名厢都指挥使走出来,拱手道:“末将等也是此等意见”
这个时候站在一边的副指挥使阎宝闻言,犹豫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一咬牙,站出来道:“末将认为眼下局势应当发兵主动进攻。”
阎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之前支持韩毅服、朱离葛的厢指挥使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尔不过是一小小指挥使,居然敢质疑上官所言,还言发兵进攻此乃谬论大大的谬论”
刘鄩听到阎宝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欣赏,待听到那厢指挥使的话,不由皱皱眉头,呵斥道:“本将刚才有言在先今天所商议之事畅所yù言,不会因为说错了,则事后或当场责问。你此言是什么意思啊?”
刘鄩的话可是将那厢指挥使吓得脸sè一下子苍白起来,虽然刘鄩不过是兖海节度副使,论起品阶来比之兖海观察使韩毅服还要低上一阶。但整个卢龙官场,谁不知道秦王殿下李存焕赏识刘鄩,亲自去找刘鄩出山,不但不怪罪刘鄩当初伏击自己的事情,还让刘鄩独当一面,名为节度副使,却掌节度使之权。自己是文官也就罢了,但自己身为武将得罪了刘鄩,日后想升职恐怕也要比他人多了一二分难度。
此厢指挥使乃是朱离葛手下的人,朱离葛见场面有些僵硬,虽然心中暗骂那厢指挥使一声蠢货。但还是无奈出头,对刘鄩抱拳道:“此人脾气素来直率,请将军念在其初犯,逐出白虎堂以作惩戒。”说罢朱离葛,对那厢指挥使呵斥道:“诸位大人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滚”
说罢,朱离葛一副请示的口气,问道:“将军你看?”
刘鄩脸sè这才缓和下来,开口说道:“也罢,既然朱兵马使你求情,尔此次取消参议资格,退下去吧下次再犯,莫怪本将军手中军棍不结实。”
“谢刘将军,谢朱兵马使”那厢指挥使心中虽然悲愤,但也知道眼下不是他能够耍无赖的地方,慌忙夹住尾巴,灰溜溜的退出白虎堂,脸sè涨红的,好不害羞。
刘鄩待那厢指挥使退出白虎堂后,这才对阎宝问道:“接着说下去吧”
阎宝也不是傻瓜,见到刚才事态的发展,也知道刘鄩恐怕也是倾向于自己的主张,知道自己这次冒险赌对了,想到这里阎宝心头不由松了口气。忽然,听到刘鄩的话,阎宝慌忙开口应道:“是末将之所以言出兵,并非贪功好胜。皆因有三个原因。此一兖州与平卢乃掎角之势,如果兖州不四面围困住,扫清野外的大股兵马,任谁也不可能肆无忌惮的进攻平卢藩镇。宣武这一边还好,淮南杨行密不攻下或者困住兖州,他唯有到穆陵关处入平卢。穆陵关的坚固自是不用说了,战国时期齐国争霸时修建的长城,号称东南第一关。坚固、险要程度犹胜兖州城三分。所以我们只守兖州城,固然可以保护兖州城不失,但也逐了杨行密的心愿,可以让其分兵进攻平卢。”
说道这里,阎宝顿了顿,偷偷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发现不少人脸sè布满讽刺,只有少数人陷入沉思。显然对于他的话甚为不屑。不过阎宝不在意,他看到刘鄩眼中的欣赏,他就知道这次机会无论成功与否,他这一次肯定抱住了刘鄩的大tuǐ。阎宝才不管你们是不屑还是乃至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用麻袋子套住老子的头,再揍一顿。
阎宝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从容不迫的接着说道:“其二,我兖州城固守待遇,能够指望的自然便是秦王殿下率领大军来援了。但秦王殿下眼下在河中,情况如何末将也不知道,不过末将知道一件事情。如果秦王殿下占优势,朱温那老贼完全可以拖,皆因秦王殿下不可能不来救兖州,最后只会坏了秦王殿下中兴大唐的计划。如果殿下在河中局势和朱温半斤八两或者处于下风,那我们就是坏了殿下的大事,可能让殿下在河中撤退的时候遭遇不少的兵马损失。主辱臣死,主忧臣辱,这话可不是挂在嘴巴上的秦王殿下让我等为兖州将官,乃是可以为秦王殿下分忧,让秦王殿下可以全心全意的拼杀河中,而非让秦王殿下四面扑火,否则要等有何用?”
“好”刘鄩不由叫好道,阎宝这话说得好,一下子堵住了大部分将领想反对的话。
阎宝闻言,更加兴奋,不过他也知道太过得意就会树立太多不必要的敌人,连忙收敛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对刘鄩方向微微一躬身,表示对刘鄩赏识的感谢。接着说道:“其三,无论是杨行密还是宣武,定然不会想到我们处于弱势居然敢出战,此乃可以攻其不备。胜之则大大鼓励士气,也可以让淮南、宣武士气受挫,兖州各地兵马、百姓、物质可以从容撤退。接下来无论是选择打,还是选择守都有莫大的好处。”
“好”刘鄩再次赞赏道,摆摆手示意阎宝退到一边,旋即对诸将问道:“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白虎堂内诸将闻言,不由面面相顾,想反对又找不到借口,答应又不想冒这个险。最后还是兖海观察使韩毅服硬着头皮的对刘鄩拱了拱手,坚持自己之前的意见,无奈道:“刘将军有刘将军的顾虑,但本官认为如果主动出战实在太过冒险,一旦战败,恐怕兖州也守不住,恐怕让殿下更添麻烦请刘将军慎重对待。”
刘鄩一摆手,毫不客气的反驳道:“韩观察使这话虽然有道理,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殿下的麻烦恐怕已经不差那么一点了但胜了,便对眼下局势大有鄙夷。而且本将只是知道一句,为人臣者,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殿下要我等镇守兖海是为什么,难道是要我们来守城的吗?各位认为如此对得起殿下的托付吗?”
给刘鄩这么重的一句话摔下来,白虎堂内的诸将都不敢说别的了,齐齐拱手道:“末将等附议”
就连韩毅服也只能够无奈的用沉默来到表示自己的抗议。
当日刘鄩一方面派人通知兖州各地州县放弃城池,带着百姓、兵马、物资往兖州撤退。另外一方面刘鄩则是调兵遣将,第二天率领一万四千大军顺着泗水来到泗水县。加上沿途收拢撤退的兵马,刘鄩到了泗水县的时候兵马已经达到一万六千人。
刘鄩来到泗水县后,带着亲兵骑马勘察了泗水县的地形一番后,出奇的没有准备占据泗水县和杨行密抗衡。刘鄩下令转移到位于泗水县南面的大山,尼丘山上安营扎寨,并且兵马都隐藏在山林中。营寨还没有完全扎好,刘鄩寻人找阎宝来。刘鄩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指着泗水县地图东面一处地方问道:“此地名漏泽,本将问你,你能够带着多少人潜伏在此处一夜,让淮南军的斥候发现不了你”
阎宝是前兖海节度使朱瑾的旧将,之前随同朱瑾在兖州和诸位作战了数年,后来又撤退到密州,经常参与到筹谋夺回沂州、兖州的计划上,自己平时也多有琢磨。所以战前虽然没有到漏泽勘察地形,但因为之前到过此地两次,加上道听途说,倒也甚为熟悉此地的地形。
阎宝闻言毫不犹豫的说道:“最多五百人此地多芦苇,加上眼下天干物燥,芦苇里面有些泥地都可以夯实,人裹着衣架,上下铺垫着芦苇,可以熬好几夜,而且哪怕走进了,也不容易发现。只不过将军此举是?”
刘鄩闻言有心考阎宝一番,故意开口问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