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小姐摇了摇头,说:“可能酒喝得太多,再去拿醒酒汤,要酿浓的。
洛水瑶耸着眉头,很着急,“又喂醒酒汤,又洒水淋面,喝多少酒也该醒了。”
冷香抱紧江雪,恨恨地叹了口气,说:“九小姐不是喝醉了,是让蛇蝎小人下了药。八小姐,求你派丫头去找暖香,让她带清心丸过来。”
诸多宾客都很惊奇,睁大眼睛看着,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此时众人议论的焦点已偏离了九小姐被沾污,寿宴酒被人下药更令人惊疑慌惧“沐老太爷过寿,小姐们喝的酒竟然让人下了药,怎么会出这种事?”
“还是沐家的小姐,要是别家的,可怎么得了?”
“要是别家小姐,不闹到皇上跟前才怪,这也太放肆了。”
花太太脸色青白,忙陪着笑安慰众人,极力为自己治家,把罪过推给家仆,并保证严加惩治。她冷厉的目光扫过田嬷嬷,落到十小姐脸上,又慢慢移向八小姐和洛水瑶。秋姨娘和许姨娘听了冷香的话和宾客的议论,也都捏了一把汗。
十小姐垂手站在一边,低头敛眉,眼底不时闪过兴灾乐祸。只是此时这件事的轰动效应比她想像得要差很多,她并不满意。她想让萌恩堂的男宾和随侍的下人都看到九小姐被人沾污的样子,可花太太却封锁消息,禁止外传。看花太太的态度,这件事定会严查,她并不害怕,有老太爷撑腰,而且她也找好了替罪羊。
暖香拿来清心丸,给她往嘴里塞了几粒,喂她喝下醒酒汤,又同冷香一起给她穿好衣服。盏茶功夫,江雪悠悠转醒,洛水瑶、八小姐和冷香暖香都松了口气,忙询问情况。江雪睁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又闭上了眼。
江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醉卧到石案上以后,她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迷糊。有人撩拨轻浮于她,以及后来众人赶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隐约留有印象。今天太高兴,一时大意,遭人暗算,她也很清楚。只是她不知道谁是暗算的慕后真凶,也不知道意图沾污她的人是谁,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
十小姐看到江雪醒了,忙跪到花太太脚下,高声说:“太太,你要为九姐做主,她被人沾污的事传扬出去,有侮她的清白,求太太替我们姐妹做主花太太扫了十小姐一眼,目光冷厉,“这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随便说得话吗?这个家有老太爷、公爷,还有我在,就不容小人翻天。”
“小十口无遮挡,求太太恕罪。”
“起来吧!”
江雪觉得很可笑,就凭她衣衫零落,还有血渍,就证明她被沾污了吗?
滴在石案上、萃地上还有她的衣服上的血,加起来有半盏之多,哪个女人落红流这么多血?花太太和这些贵妇们都是过来人,她们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蒜?
她很想说自己并没有被沾污,又觉得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而且这种事往往越抹越黑。此时,她只有沉默,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做好准备,一起应对。设下这个局的人很歹毒,也很幼雅,她在成亲王府做过陪嫁,词寝得宠,按理说处子之身早破,哪还能落红?有没有被沾污,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她拜金胡子为师,认识百种毒药,却不知今天被人下了什么药,应该在下九流范围。金胡子制造的毒药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不屑于接触下九流使用的药毒。如果今天那人真想沾污她,她在劫难逃,还好那人有良知,放过了她。
江雪平静了一会儿,过来向花太太行礼,“小九酒醉无状,请太太处罚花太太脸色阴沉,沉默半晌,说:“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会严查,老太爷的寿日,众多宾客面前你出丑不说,又怀疑被人下了药。要是传到老太爷耳朵里,别说是你,就难我难逃惩罚,罚你是一定的,先记下。”
宾客围过来安慰询问,兴致很高,洛水瑶、八小姐等人替江雪向花太太求情。花太太勉强答应,严查下药之人,并保证从轻处罚江雪。
江雪谢过花太太,又向众人道谢,除了八小姐和洛水瑶等人,也有人上前半真半假安慰她。她缓了一口气,看向石案,一块猩红软绸映入眼帘,妖艳刺目。她皱了皱眉,一阵眩昏袭来,她身体摇晃了几下,冷香忙过来扶住她。
这块软绸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颜色很眼生,不象园中女眷所穿,怎么会丢落到石案下?她想拣来看看,又怕再惹怀疑,徒增是非,只要做罢。
“不好了,快来人,假山下面死人了,死了三个。”
众人刚要回去,就见几个修剪花园的小厮从榴花榭外面的假山下跑过来,边跑边惊喊呼叫。榴花榭内的宾主都瞪大眼睛,好半天,才从惊惧中缓过神象
很快,沐宸霆就带着管事、管家和院丁向假山跑去,宾客、下人也都聚到了榴花榭外面的迂廊里。花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派两个婆子去打听。本来打算告辞离开的宾客看到此番情景,又全部留下来看热闹了。
犀牛角号吹响,沉郁闷重的声音缓慢传来,如同烦闷的躁声震在心头。
众宾客惊诧不已,面面相觑,沐家人更是心惊胆颤。凡犀牛角号吹响,就表示沐家出事了,要召集隐藏在沐府周围的死士,赶紧回府替主分忧。
一会功夫,沐乾柱、沐容初、襄亲王和诸多男宾匆匆走来,脸上都密布着惊诧慌惧的神色。这边的女宾见男宾惊急,也慌了神,好象就要天塌地陷一般。
江雪望着榴花榭外的假山,不知道谁死了,却隐约感觉跟自己相关,不由心惊。她收回目光,落到石案上,那块猩红软绸刺入眼底,她心尖一痛。
她松开冷香,快走两步,想拣起那块红绸。她来到石案旁,刚弯下腰要拣,一道黑影飞来,拣起红绸,转眼之间,就跳到榴花榭外,消失不见了。
第四卷 百转千回 第一百四十三章 嫁与死人
清溪染红,血气弥散,热腥异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片片血红沾在假山的青石面上,妖冶刺目,黄鼻的血液条条滴落,烈日炎烤之下凝结成血珠,诡异惊人。三具尸首压骡在假山下面,溪流一旁,皆是重力撞击而死,头骨碎裂,七窍流血,白花花的脑浆从头骨裂口滚动而出,死状恐怖。
“儿呀!儿呀,我的儿呀!”
襄亲王抱着傻儿子的尸体放声大哭,围观的宾主都悲声劝慰,扼腕叹息“沐乾柱,你、你……本王的儿子不能无辜惨死,你要给本王一个说法“王爷节哀,王爷息怒,臣定会严查此事,给世子一个说法。”
“严查?怎么严查?要不是你弄个什么指婚出来?我儿子怎么会惨死?
沐乾柱见襄亲王雷霆震怒,忙哆哆嗦嗦地跪下,连声哀求保证,沐氏合族子侄和沐府下人全跟着跪下了。襄亲王大放哀声,盛怒不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及随侍的下人也跪下了,太子左右打量一番,上前扶住襄亲王,哀求劝慰。
与襄亲王熟识的人都知道,他的盛怒巨痛并不是装出来的。这个傻儿子不是嫡子,却是长子,心智不全,却很得宠爱。当年,朝堂夺嫡争战明涛暗浪,此起彼伏,把先皇的十来个成年皇子和两个侄子卷入其中,异常激烈。
襄亲王与当今皇上一派,被先皇拘禁在城外,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头照顾。
傻儿子就是丫头所出,没看到襄亲王出人头地,丫头就撒手西去。临终留下遗言,让襄亲王顾念共患难的情份,抚养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以告慰她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