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雾狠咬牙关,问:“太太凭什么让我掇出去?”
“当然是为了沐家的颜面,这也是老太爷和公爷的意思。六公子后天行加冠礼,我看你的伤也差不多好了,不如明天就撤吧!免得给府里带来讳气。”
乔姨娘听说让沐云雾搬家,急匆匆赶过来质问传话的婆子,叫嚣着要去跟花太太理论。婆子撇着嘴冷哼一声,只说了一句“明天一定要搬”就离开了。
“这是什么世道?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沐家人怎么这么狠心?”
同住泊柳居的刘姨娘听到乔姨娘喊叫抱怨,甩着袖子一步三摇地来到沐云雾的闺房,高声说:“乔侧夫人进沐府十几年了,连这都不懂?嫁出去刚一年,就被打了一顿赶回娘家,多丢人哪!不能怨别人狠心,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你、你说什么呢?你看十丫头落难了,就想骑到我头上,休想。”
“你别跟我威风,又不是我要赶她出去的,有本事你找老太爷、公爷评理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当初要不是我抬举你,你能当上姨娘吗?”
“你抬举我?哼!你先抬举自己吧!”
沐云雾用丝帕堵住耳朵,蹙眉闭眼,脸色阴沉恐怖。轮为家族的弃子,她早已预想到自己的处境,不过,现在的情况要比她想像得更糟。
她原本想回到沐府先忍气吞生把伤养好,再跟老太爷求求情,另做打算。没想到家族竟然绝情至此,不给她留一丝情面,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搬到庙里修心养性,听起来不错,实际就是逼她寻死或出家。
她暗下决心,既然家族绝情至此,她也没必要再顾及家族的荣耀和利益。她拼尽全力为自己搏一把,胜了,风光无限,败了,一死了之。家族不能给她当后盾,那她只能把家族当铺路石,不管踩着多少人的尸骨,她毫不在乎。
“玉秋,去告诉我娘,别让她吵了,就说我愿意搬到庙里,明天就搬。”
沐云月和秋姨娘几人来到泊柳居,劝开正在吵闹的乔姨娘和刘姨娘。秋姨娘和沐云月到房里来看沐云雾,沐云雾装睡,不理不睬,她们只好回去。
第二天一早,花太太房中的管事嬷嬷就来催沐云雾搬去庙里。沐云雾这顿板子打很重,伤口深,刚回来四五天,又忧心积虑、气怒惊急,伤口多处肿脓。
照现在的伤情看,没有一两月的时间,她是不能下床的。寒冬临近,这时候让她撤到庙里,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小命。家族薄情寡义,下人趋炎赴势,她屡见不鲜。她心计深沉,手段阴毒,自以为八面玲珑,没想到竟轮落至此。
乔姨娘给她安排了四个丫头、四个婆子伺候,又备足了衣物、吃食和日常用品。管事嬷嬷借口还有几位小姐要伺候,扣下了丫头和婆子,说庙里自有小尼姑伺候。乔姨娘连声哀求,管事嬷嬷才允许沐云雾带一个小丫、两个婆子。又检查了乔姨娘给沐云雾准备的衣饰用品,把值钱有用的东西全部扣下了。
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扔到担架上,愣冲冲的抬出去,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摇散了,随时可能昏厥。她恨怨满心,咬牙坚持,有朝一日,她要把家族对她的无情变本加厉地奉还。不能给家族带来荣光,就把家族推向灭亡。
目送沐云雾乘坐粗重破旧的马车走远,秋姨娘母女回到院子,伤心落泪。
“八丫头,六公子过几天要去塞北,不如你跟他走吧!”
李筝受南成远牵连,被贬到达州下属的县做县令,沐云月确实想去寨北。
“娘,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这个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去奔自己的前程。”
沐宸钰起程临近,加冠礼日确定得很突然,准备并不充分,以至长房嫡孙的加冠礼比起族中其他子侄简单了很多。沐宸钰并不计较,他盼着早点结束这些俗礼,赶回寨北。郝琳达年后就要生,他想尽快赶回去照顾她。
加冠礼准备不足,不及往年隆重热闹,家族的重视程度不减。礼日一早,沐乾柱就率合族子侄到祠堂祭祖,亲自拈香行礼,为沐宸钰乞求祖宗保佑。
祭祖之后,众人又到萌恩堂,沐乾柱亲手为沐宸钰加冠,殷殷希翼,谆谆教导,令沐宸钰感激泣零,对沐家的心结也消失怠尽了。
礼毕,太子亲自来传旨,并带来冠冕,授于沐宸钰小候爷爵。沐氏一族的依附官员、故旧下属及朝中交厚的同僚都送来厚礼祝贺。
沐乾柱很高兴,把众人请到萌恩堂内闲坐,吩咐管家备席摆宴,招待故友同僚。沐氏一派齐聚一堂,又有太子在场,自是一番热闹隆重。沐宸钰亲手给众人奉茶,接受众人的恭贺,正高兴之际,管家闯进来,神色惊急。
“出什么事了?”
“小小候爷,你、你快躲起来,沧亲王带兵来抓你了。”
沐宸钰一怔,惊问:“为什么要抓我?”
“奴才也不知道,你快躲躲。”
沐乾柱敲了敲拐杖,冷哼一声,说:“不明事因,为什么要躲?去迎接他。”
“爷爷,你不要着急,我去看看。”
沐氏几个子侄陪着沐宸钰迎出去,几人刚走出萌恩堂的院子。南宇沧就带着众多侍卫涌进来,包围了萌恩堂,气势汹汹直逼沐宸钰。
“宇沧,你这是干什么?”
南宇沧的神态表情比严冬寒铁还要阴冷几分,他满眼挑衅地扫了萌恩堂一眼,冲侍卫挥了挥手,命令道:“将沐宸钰拿下,打入死牢。”
“南宇沧,你疯了?我犯了什么罪?你要拿我。”
“侮骂亲王,该当何罪?掌嘴。”
几个侍卫架住沐宸钰,刚要动手。沐宸钰暗哼一声,突然发力,甩开侍卫,猛然出手,一拳打到南宇沧脸上。他刚想再动手,几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南宇沧半边脸肿起,鼻腔嘴角都流出了鲜血。他冷笑几声,抹去满脸血水,嗜血的目光以及眼底充斥的血红的恨意比鲜血更加鲜明刺目。
太子和沐容初一左一右扶着沐乾柱出来,身后跟着沐家子侄和沐氏一派官员。众人看到此时情景,对南宇沧的提防和猜忌更深一层。
沐乾柱满眼精光扫过南宇沧,脸色阴沉,问:“沧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把人打入死牢?圣旨呢?”太子也跟着怒斥发问。
“事关国家兴亡、朝廷安危,可以先抓人、再请旨,这是皇朝典法现定。”
“敢问沧亲王沐氏长房嫡孙、皇上新封的候爵继承人又犯了什么罪呢?”
沐宸钰冷眼注视南宇沧,暗自忖度,他一向知礼守法,南宇沧为什么要抓他?难道南成远把兵符帅印交给他保管的事暴露了?南成远被定反叛之罪,已逐出皇族,若这件事暴露,他有同谋之嫌,确实死罪难逃,只是他不想连累沐家。
南宇沧挑起嘴角,冷笑轻蔑,看向太子、沐乾柱父子和沐氏一派的目光满含讥讽挑衅。他慢条斯理拿出手帕,擦去脸上的血渍,并不急着给众人答案。
太子见南宇沧这般神态,早已气急,怒斥道:“什么事关国家兴亡、朝廷安危,本宫看你是危言耸听,你看不得别人和气热闹,就是想给人添堵。”
沐宸钰也挣扎呵问:“南宇沧,你凭什么抓我?证据呢?”
“沧亲王,沐氏的萌恩堂是开国皇帝所赐,不是你怨意胡闹的地方。”
“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