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对方看清是肖凉回房,高兴道:“肖弟。”
肖凉听是江小天声音,大大松口气,走过去埋怨道:“怎么不点灯。”
“早就燃尽了。也没等着你回来。”
江小天闻到肖凉身上酒气,奇怪道:“你喝酒了?”
“嗯。”
肖凉其实并不真心喜欢那砚滴,只为自己难得下决心要买东西,被人抢先,非常不高兴。且此事若单独发生他绝不会动气,全怪前面又有心事烦扰。一个炮仗点燃,整串鞭炮自然要受牵连。肖凉无明业火烧得旺,没有直径回客栈,转而酒肆买醉,至少喝了两个时辰闷酒。
他坐下仍觉天旋地转,闭眸以手撑额。
“肖弟,你不舒服?”
“有一点。”
“我去给你要碗醒酒汤。”
“不必了,歇会儿就好。”
“还是要的。”江小天固执己见起身出去找醒酒汤。
肖凉对着江小天背影哂笑几声,心道自己堂堂神医不知道火候?何况黑灯瞎火,众人皆睡,找谁要醒酒汤去。
果然不多时江小天空手回来,好歹带了灯。
“掌柜的都睡去了,我在厨房找了半天也没见着有醒酒汤……”
“无妨,我坐会儿就会好。”
“我给你端碗白水吧。”江小天放下油灯又出去找水。
肖凉真是对他哭笑不得,白水醒酒程度,恐怕还挡不上摸黑对着自己扎针醒得快。他诚心要醉,别人想喊醒,谈何容易。再者江小天本人在他面前反复晃悠,如何平静。
江小天把水送到肖凉鼻下,他只象征性抿了一口。
“肖弟,你怎么木着脸?”
“没有。”
“不舒服?”
“没有。”
“不高兴?”
“我说没有。”
“哦。”
两人无言对坐,肖凉想这也能搪塞了,江小天不过如此。
“肖弟,你有不高兴的事情,要和我说。”
肖凉暗想说了又怎样,嘴上却应:“好。”
他见江小天坐如针毡,欲说还休,像是有话,平时自己必定会主动问他何事。可惜他醉了,人一旦醉了,往往做些与原意背道而驰的事情。肖凉却隐约记得有人说过,人一醉,做的都是内心最希望做的事情。他想,或许醉后做的只是清醒时候怕去做的事情罢。
他问道:“你下午和柳十九做什么去了?”
果然江小天支支吾吾道:“也就和师父去了……”他眼珠一转,“随便逛了逛,吃了饭就回来了。”
肖凉听他已习惯改口叫柳十九师父,又不对自己说明去向。再追问下去,岂不自讨无趣。
遂决定撵人,说道:“你找我什么事?我有些困,想睡了。”
江小天试探道:“肖弟,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不会。”
肖凉心里嘲笑一老一少,遮遮掩掩结伴出行,说去逛了窑子都是平常。
烛光闪烁跳跃,江小天面色也不知是本来就红成这样,还是被灯火照映成红。肖凉看他一副抓耳挠腮模样,不禁突感无趣,就算他张口讲去青楼摘了头牌,也不可能提起自己半点兴趣。再打量他穿戴整齐,知道绝没发生过。
胡乱想了这通,他觉得脑子似乎比先前更加糊涂,忖度今次真喝多了。
江小天收回视线,手一伸就进了胸口。肖凉眼皮一跳,以为他要作甚。这才注意到江小天胸口布料明显鼓起,里面有个东西。
江小天将那东西掏了,握在手里递过来。
“这个给你。”
他说着都不敢正视肖凉,脑袋撇在一边。
他手中玩意儿不大,江小天五指自然卷曲贴上边缘。油灯忽明忽暗,那东西亦遭晕染层橙红。即便如此,肖凉还是一眼看出,那即是他心心念念未有买成的苗疆三绿小砚滴。
砚滴釉色青嫩,外表光润,一点星亮凝在弧处。
肖凉还在错愣,江小天小声道:“我白天看你喜欢,就倒回去买了……”
他手臂伸直撂得久了,见肖凉没有动作,转回头来吞吐道:“你……不想要?”手也犹豫着往回曲了点。
肖凉窘迫难耐,连忙接了。本应冰凉的砚滴尚残留着江小天的余温。
江小天露出笑颜,复而又扭开头道:“赌钱输光的时候,我以为买不成了,心里着急……”
他死活不好意思承认赌钱目的正是为了砚滴。
肖凉饮酒过量,脑子本不通络,现在更是晕晕乎乎不知所云。听了这话,像是坠入了湍急的河流。浑身上下激动不已,除开还能看清掌中砚滴,五感如同置身水中般模糊不清。他耳边又听得江小天说些“师父”、“笑话”、“幸好”字眼,已是无心细听,低头盯着那砚滴。
他自嘲情绪波动之大,反复无常之快,天地间除了自己还就寻不到第二个。自己不久前满载小人之心诋毁江小天,里外看他不顺眼。哪想得到江小天有这般心思。首次有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笨拙偏激,也表江小天真心诚意。他又不是不懂。
情处遭点,肖凉眼眶一热,几近淌泪。
“肖弟?”
肖凉赶紧道:“没什么。”慌张抹泪掩饰。他再坐不住,借口说:“我给你施针解毒。”也不管是醉酒状态,起身要拿银针。
江小天忙按住肖凉手背道:“不用了。”又立刻觉得不对,烫手般缩了回去,跳起来道:“我走了。”
次日两人无话,连遥遥对视都显尴尬。
肖凉考虑不过是江小天好意送了个砚滴,也没什么可值得避而不见的。晚上壮胆主动要给江小天施针,江小天正常应了。
可一到屋内,火炭烤上。肖凉眼见江小天□的身躯就感别扭,江小天同样双颊如桃甚觉羞赧。两人明明没做什么,却不约而同察觉到气氛暧昧。一套针默默无言好不容易施毕,也没人说破话,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