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从容,也很缓慢。
韩净看着眼前一点点放大的脸孔,不自觉屏息。
此刻他已无法察觉自己的紧张,却还是不由自主攥紧了拳。
然而沈迹只是靠近他。
鼻尖就凑在颈旁,武人特有的,轻到几乎让人无法发觉的呼吸。
“白梅香。”
当浑身都窜上轻微颤栗时,沈迹笑着退开。
韩净只觉浑身一软,脸色发白。
“你不如给了他?”沈迹含笑提议。
萧敛愕然,继而惊喜。眼里浓烈的欲望不再加以掩饰。
“为什么?”韩净问。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磁性,略微沙哑,让萧敛的心都酥痒了起来。
沈迹回答:“因为我不能成为你的靠山。”
“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韩净冷硬回绝。
萧敛嗤笑出声,斜睨韩净,挑着眼邪笑:“谷里不光你一个公子,况且你又觉得,那些女人不会拿你怎样?”
韩净当然不会痴傻的以为,当上了沈迹的侍从,自此便高枕无忧。
自古皇家后宫多阴暗,沈迹的谷内,亦不凡于此。
韩净看了一眼萧敛,忽而笑道。
“我不过一届侍从,沈迹未曾碰我。那些公子能够如何?更何况,你就以为,我不会对付女人么?”
他眼角眉梢的神色蓦然一变,顷刻间惑人无比。
微扬的眉,挺直的鼻,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无一不带着某种让人沉迷的风情,些许妖媚,偏又让人觉得俊美无暇。
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只消眼风一掠而过,便能让人销魂蚀骨,心驰神魂。
这才是韩净,能够被沈迹拍掌夸赞绝色倾城的韩净。
一瞬间,不光是萧敛,连沈迹都看的有些呆了。
然,只不过一瞬,沈迹便已恢复常态。他轻笑出声,些微讥讽:“你就用这一套来对付女人?只怕她们还未倾心,却早已被你羞得自惭形秽,而碎了一颗芳心罢。”
韩净挑眉,不以为意:“主上又怎么了解女人呢?你冷落她们太久。”
寂寞和空虚会击垮所有的迷恋,女人终究只是女人。
“那你了解?”沈迹问。
韩净一笑,微微颔首。
见此,萧敛的脸色不禁难看起来。他不屑道:“清墨,你未免也太过放肆。主上的女人,岂是你能动的。”
韩净幽幽望向沈迹。
沈迹偏头看了看两人,唇角仍噙着笑。
他神色不变,淡淡对韩净道:“确实,我向来不喜旁人染指我的东西。”
韩净脸色一白,萧敛得意展颜。
沈迹神色温柔的执起韩净的手,轻轻一吻,犹如情人间戏谑:“你记住呀,让我发现你哪里动了我的女人呢?我就让哪里不再属于你。”
分明是如此温柔的语气,却让人觉得背脊发凉般残忍无情。
蔑视一切,绝对不容任何人侵犯的至高权威。残酷的令人惊心。
沈迹说罢,扬长而去。
只剩下韩净僵立当场,与萧敛渐行渐远的张狂大笑。
直到过了很久,韩净才觉得虚脱般浑身放松下来。
刚刚那一瞬间,几乎汗湿重衣,现在仍觉得彻骨冰寒。几乎被扼住了喉咙般窒息,仿若那一刻,生命已不再属于他。
不断的深呼吸,大口的喘息着,紧紧攥住胸口的衣服。
他知道,这一仗,他输了。
然而无论发生过什么,韩净仍旧是沈迹的侍从。
每日在他身旁,泡茶研磨,更衣沐浴。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
或许有些不同,但与沈迹无关。
那些不同,来自萧敛。
对于沈迹的左护法,天天都需要面呈沈迹教内事务的人,想要避开他,实非一件容易的事。
尽管内心极为厌烦,却不得不敷衍做戏。
面对萧敛的调戏与轻慢,唯一值得韩净欣慰的是,他清楚的看到,萧敛对他的那些迷恋,也日趋加深。
“你最近泡的茶变苦了。”沈迹垂着眼帘,状似无心般说了一句。
“茶味由心生。”韩净舀了一小勺花蜜进去。
“心烦,还是燥?因为萧敛么?”沈迹问。
韩净细长的手指捧着蒸茶的小壶,轻轻摇晃,以使味道均匀。
“如果我说是心疼呢?因为主上。”韩净答。他说话,向来肆无忌惮。
沈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微微皱眉。
“甜了。”
韩净不语,拎起茶壶,将精心烹制了一上午的茶全数倒进了花丛里。
沈迹叹了口气。合上书。
“未免浪费……”
“茶可以再烹,主上的口味才是最重要的。”韩净说。
沈迹瞥了眼韩净。
“我是说,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未免浪费。”
浪费么?夜深人静时,韩净有时会真的这么想。
仿佛每一天这么精心的活着,都是一种浪费。
沈迹的绝情,并非他一个小小的韩净所能承受。也许是该放弃。
但当第二天,再次面对风轻云淡的沈迹时,韩净还是说出了与昨夜预想中不同的话。
“无所求,就不会觉得浪费。主上于茶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在我倒掉后觉得浪费。”
沈迹叹了口气。
萧敛站在一旁,眼里有求而不得的嫉恨。
5
5、伤害 。。。
江湖向来是个风起云涌的动荡之地,但沈迹的幽谷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平静。
正如沈迹数年来未曾动摇过的巅峰地位一般。
韩净坐在庭院里,一招一式的练习着剑法。时不时望向,静静发呆。
四季如春的地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雨和雪了。
不得不说,韩净是个有城府的人。他懂得忍耐与等待。
他缺乏的不是耐心,而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某种细小的东西,悄悄改变的契机。
萧敛,也许正是韩净需要的这个契机。
上弦月高高的挂在漆黑的天幕,天上有很多薄云,月光显得格外迷蒙。
一如此时萧敛的眼。
男人摇晃着酒壶,倚在韩净庭院的梁柱上,醉眼迷离的看着他。浑身散发出一股酩酊大醉的酒味。
烈酒,浓烈刺鼻。
“不知右护法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韩净走上前,离他很近的距离。几乎能到闻到彼此的鼻息。
他眼里此刻带着笑,眉目柔柔一弯,双瞳剪水,风情无限。
“想见教的事情很多,第一件事……就是……你现在是不是在勾引我?”
“不。”韩净笑答。
“为什么?”萧敛略微恼怒。
显然,又一次的拒绝,致使此刻的他极为不耐。他一把提起韩净的领子,将他转身抵在身后梁柱上。
韩净依然冷静如初。他对萧敛说:“因为浪费。”
这两个字显然再一次刺激到了萧敛。令他有了暴怒的征兆。
“浪费?!难道你在花在沈迹身上的心思就不浪费么?”
韩净偏头,依然在笑,笑的开怀。“当然不,因为他是沈迹啊。”
仿佛嫌萧敛的愤怒还不够达到顶峰一般,韩净笑着继续道:“他是沈迹,只因为他是沈迹。天下第一的沈迹。而你是不过是萧敛。”
就好像无论萧敛为沈迹做了什么,无论萧敛替沈迹创下了多少丰功伟绩,天下人仍旧只知沈迹,不知萧敛。
教中的事物有一半都是萧敛在处理。江湖上魔教的仇家有一半都是萧敛亲手除去。他为沈迹操劳,流血,受伤。
而天下却只认沈迹。只畏惧沈迹。
天下第一的,永远是沈迹。
……
很多时候,表面看来和睦的人,并不一定和睦。
每个人都有内心的贪婪,总妄求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但因自身的不足,得不到,继而就会产生嫉恨。
这种记恨就像一颗种子,不知不觉的滋生。直至某一天冲破理智,结出恶果。
韩净已经忘记那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趴伏在地上,被无休止的贯穿。身体上,他承受着来自身后人的侵犯。灵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