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万骑。如果边墙一线守御严密,以这五万左右的骑兵突袭河套一带,调遣得法,指挥不犯什么大错的话,想必能够有所斩获!”
“那岂不是可以一举就克复河套喽?”
“呵呵,克复河套,恐怕有点难。蒙古人一向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甚至在势不能敌之时,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所有的辎重、牲畜,飘然远走,然后伺机再卷土重来。”雷瑾笑道:“单纯的、一时军事上的胜利或者军事征服还是容易的,但是若没有牢固的一系列经济、文教、甚至宗教措施跟进维持的话,统治是不能持久巩固和稳定下来的,现在边墙之外的河套虽然有少量汉民,但成为蒙古人的牧场已经一百多年了,以陇右总督的权力除了以军事手段进攻之外,在河套恢复汉人村落,委派官吏,派驻军队,显然是总督大人的权力做不到的,因为这牵涉到皇朝整个北方边墙防御体系的大变局,牵涉到中央朝廷各方实力的消长,还有朝廷政令的更迭改制,没有一样是容易的,总督大人的权力就是那么大,他的肩膀还扛不起克复并巩固河套的重任。除非收复河套是中央朝廷的共识,那么倒可以在取得军事胜利以后,将边墙北移,移民于斯,屯田于斯,设置戍守,重新将城镇村落构建起来,并且以若干宽松优惠的政策吸引汉人来此垦殖定居,否则谁愿意来抵挡蒙古人频繁的袭击侵扰呢?”
对啊,没有中央朝廷相关政令的配套,将蒙古人赶走驱逐还是容易的,但是如果不能巩固维持,保持稳定,反而不如不做。条件不成熟时,过犹不及,众长老都明白了。
而且从目前来看,总督大人的一系列举措确实只是想给蒙古吉囊汗一个教训而已,完全是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做文章而已。
“至于总督府的禁令嘛,我劝大家还是忍耐些时吧,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日子不会让大家等得太久的!
再说,总督大人的禁令对我们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啊!”
雷瑾的话让大家摸不着头脑,就这样了还说是好事?这,这,这也太扯了吧?
看着大家大惑不解的样子,雷瑾呵呵一笑,道:“你们不觉得,总督大人这是在免费帮我们清理杂鱼烂虾吗?”
闻听此言,座中诸人,有的似乎已经悟出点什么名堂,有的则还是迷惑不解。
雷瑾锐利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掠而过,接着往下说道:
“总督大人的禁令势必造成很多人生计困窘,那么多小家小户面临破产,还有许多跟咱们商号竞争的大富之家,有一些有点儿眼光的富商已经在作撤业返回中原内地祖籍的准备,至于那些还心存侥幸,冀图一搏的富裕商人,他们家产的破败是不可避免,其中自然会有不少做汉蒙互市的商人转向汉番互市贸易,问题就在于汉番互市原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如果再加入这一大批商人入市,则竞争将更加激烈,想出偏锋,走邪门压制竞争对手而获得利益的人,肯定将不知凡几,他们辛苦得来的钱财又有很多会流入各级官吏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商人积聚的财富会被这个大黑洞吞没呢!破家令尹,令尹破家啊!其实又何止令尹破家呢?令尹身边的参随仆役又何尝不会令人破家呢?”
“那么,”雷瑾提高了声音说道:“总督大人的禁令,固然对我们也是一个头痛的难题,但是也同样给了我们很好的扩张机会,可以让我们尽情地吞并掉这些处于绝境的小鱼小虾,中鱼中虾,甚至大鱼,而且所有来自民间的怨恨和咒骂都会归于总督府的总督大人,我们则名利双收!这就好象戏文里,那个白脸恶人的角色,总督大人都已经抢着替我们做了,我们现在只需要看准时机,出来扮演红脸,把一个济人危难,勇于救急的善人该做的事儿做好就行了!这是天上掉陷饼的好事啊,你们不捡的话,事后就都不要怪我没有点拨你们了!”
在座的支系长老和商号管事听到这里已经两眼放光,心领神会了,至于具体的操作都不需要雷瑾再教他们了,都是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手,阅历了那么多生意场上的争斗,吞并收购之事自然熟而为之,而且说不定做起来还非常漂亮,雷瑾在这上面若是自己亲自操作的话,说不定反而手忙脚乱,弄得一团糟。
雷瑾看看诸位长老和管事们已经明白了其中关窍,也就顺势结束了和各支系长老的“擂台”,不再和大家磨嘴皮子了,起身告个乏,自走开了,留下这帮兴奋异常,憧憬着未来扩张吞并美妙前景的长老管事们,热闹的讨论着该用什么法子快速吞并那些陷入困境的小商户,要知道河西地面上有不少行会公所以及牙行都控制在雷门世家的长老手中,利用行会以及牙行(注:牙行是古代具有中介职能,同时又集货栈商行放贷等于一体的多元经营组织)是很好的选择,除了这些,借用官方力量对于雷门世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而言,也是相对比较常用的手段。
不过,出于爱惜声誉以及从长远来考虑,雷门世家内部,反而对堂而皇之利用官方力量达到商业目的的一类超经济做法作出了种种实际上的限制,违反雷门世家家法规定的做法,会受到内部的严厉惩处。
这倒不是说雷门世家就有多好心,喜欢搞既要钱又要名的虚伪形式,而是因为元老院的元老们认为不能让雷门子弟在创业时,尤其是与生意场上的对手竞争时,过于依赖官方力量去打击对手。这种借官势压人来做生意的手法,不但胜之不武,最根本的是非常不利于雷门子弟掌握真正的经商之道,自全之道。元老院认为,领悟了自强不息的精神,才是真正的经商之道,所以除非是对方率先使用了经济以外的非生意手段,雷门子弟才可以后发制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象雷瑾提出来的,这种利用官方的漏洞或者一项政令推行而形成的商机,乘虚而入,去吞并其它商家的方法,并不在限制之列!
第三章 赴戎机
古浪驿。
这是从兰州到武威必经的较大驿站之一,恰好就座落在古浪驿到武威府城中间地段的黄羊河农庄,距离古浪驿也只不过几十里地而已。
古浪驿驿丞只是个末品小官,但这一份小小的职分差使,却并不隶属地方官管辖,而是直隶于兵部车驾司,归车驾郎中统管,在国初邮驿递传制度完备谨严,朝廷监察严格,政令畅通之时,驿丞只需唯谨唯勤公事公办,倒也与来往官员相安无事。
这驿站虽说不能升官,但如若是位于冲要所在、通衢大道的驿站,往来车船轿马供应,官员米粮柴炭分例,俱有朝廷规矩按时拨给。若有些当红官员、方面大员、皇帝钦差过往,其招待食宿所耗用之一应物料费用,皆可由朝廷实报实销,甚至虚报而实销,还有地方官巴结奉迎,送来孝敬大员钦差的东西也够驿站吃用不尽,无报也实销,也倒算得上是一个实惠所在,所谓三年清驿丞,一任贪县令是也!
但年深日久,积弊丛生,国家律法政令多有废驰,过往官员肆意妄行,倚仗官势破坏国家法度,违制骑乘驿马,或大肆索要饮食、馈献者多有之,然而却已经不能象国初之时,切实按国家律法惩治这些骚扰驿站的官员以应得之罪了,加之朝廷下拨经费不足,很多驿站逐渐亏空,以致驿夫困苦、驿马死损缺额,不少地方驿站甚至馆舍破败,而无从修葺。
河西一带因为全是军事管制之区,军方人员天然比朝廷命官高一级,更有权势,那些嚣张跋扈、粗鲁不文的将爷、军爷们来往宿住驿站,在欲求不遂之时,殴打驿丞、驿使,折辱朝廷命官的事情也是有的,即使象古浪驿这样较大的重要驿站也不例外。
现任驿丞在古浪驿已经干了十年,虽然这里来往宿住歇息的当红官员、方面大员、皇帝钦差比不得中原繁华之地那般多,但是这里因为时常有西域三十六国贡使以及大量的西域商人来往,许多违例朝贡滞留在河西的贡使和商人长期宿住驿站,而且古浪驿如河西许多寨堡一样,夯土砖包修得高墙坚寨,可以凭之死守,不惧蒙古人的袭扰,故而在驿中也开设有当铺、商号、油铺、茶馆、车马店等商号店铺多家,渐次扩张,已蔚然成市,也是人烟如织的一处繁华市镇了,就凭借着这些个商人店铺,驿丞很是捞了一些银子,勉强算得一个富家翁,对驿丞而言,他的日子还是很安逸富足,舒心舒肺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很少有哭丧着脸见人的时候。(注:藩属朝贡,朝廷或许其一年一贡,或三年一贡,或数年一贡不等,凡此朝廷礼部都有严格定例,发有勘合凭证,但藩属各国贪图朝廷赏赐丰厚,往往不依定例,频来朝贡,对这样勘合违例的朝贡使团,官方多不许其东去京师,但朝廷又悯其远来劳苦,准许这些西域贡使团以及随同贡使团一同前来的西域商人将其带来货物就地贸易)
不过,现在驿丞脸色却比较难看,甚至可用灰败二字来形容。
整个驿城城关紧闭,笼罩在一片紧张气氛中,所有商号店铺都关门歇业,驿中的二三十个兵丁、几百个马夫、脚夫以及所有民壮都被动员组织起来,携带弓弩刀矛把守驿中各处要害,紧张的防备可能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