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人民稀少,所谓‘田野辟,户口增’,此正中原之急务!’。
当时若不移民,又能怎么办呢?
国初定鼎,中原之地,河南人口是一百八十九万一千多口,河北人口是一百八十九万三千多口。而山西人口,却达四百零三万零四百五十口,等于中原人口的总和。劳力紧缺,土地荒芜,不从山西移民,又能从哪里移民?
太宗靖难之时,山东等地方不从北军的村落,北军兵马来时皆屠掠之;依附北军的村落,南军兵马到时也纵兵屠掠之;山东人口亦为之大减,因此靖难之后的移民也是势在必行。
国初定制,对北方郡县荒芜田地,召乡民无田者垦辟,每户给十五亩,另给二亩地种蔬菜,尚有余力者不限顷亩。同时皆免三年租税。
国初,移民出发之前,官府设局驻员,发给移民凭照川资;移民到了屯田地,官府则要给田、赏钞、编里甲。
一切都是为了充实劳力,增加耕地。
从窄乡移到宽乡,从人多田少的地方移到人少地旷的地方,如果不是为着充实劳力,增加赋税,从而使天下安定,统治稳定,国初太祖、太宗皇帝又何必为此多方劳神,费心费力?打天下不易,治天下又何尝容易?”
雷瑾说到这里,心里倒是与国初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若有戚戚焉,那些大人先生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又如何知道当家主事的千难万难?真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西北幕府向西域,向云南,向缅地的大规模移民,西北朝野各方历来就有很大争议,异见不断,雷瑾口中某些‘躲在书斋里读春秋的大人先生们’,对西北幕府,对平虏侯的激烈攻讦从未断绝,概因大规模向外移民并不符合自古以来镇之以静的传统治道。
再比如在移民途中病死饿死一些人口,移民们自己都觉得天经地义,归之于正常,这天底下哪年不死人呢?有什么可惊诧的?但就是有不少‘大人先生’们‘惊诧’莫名,‘愤恨’不已,以此瑕疵大肆攻击西北的移民和鼓励移民之策,仿佛移民中死了一个两个人,天就要塌了,地就要陷了,国将不国了;亦有不少自诩公允公正的‘大人先生’们认为,象西北这样大规模的向西域异国屯垦移民,前所未闻,官府也好,百姓也好,都是既无准备又无经验,施政过于莽撞躁进,宜缓缓图之,最好是断然改弦易辙,方是利国利民之正道,实质仍然是反对西北的大规模移民屯垦和鼓励移民屯垦。
其实要说屯垦移民的经验和准备,在中土的朝廷和官府这方面,对移民们进行编保编甲,部勒成伍,推举父老,上命下达,启程之前发给凭照川资,尔后押送移民一天走30里、40里,走个一年两年,穿州过府,到了地方授田给牛给种子等等。另外沿途官吏兵卒如何部署接应交割,筹粮、运粮、给食,弹压骚动,各地官府的官吏差役也都有可资沿袭遵循的一定之旧例成规。比如更番宿卫,军士们长途跋涉,往返于边镇与京师之间;比如天下州县,官吏差役年年押送充军罪囚往返数千里之遥;比如宪宗年间,官方遣散安置聚集在陨阳府的数十万上百万流民,虽然千难万难,最后也都尽数就地安置下去;可以说中土朝廷官府应付这些事情,总是有许多旧例成案可以借鉴照搬。
而作为移民这一方面,中土诸省平民其实对官方的那套强制移民做法并不陌生。各土各乡的老辈子人都久经考验,经历过春荒、逃荒、逃难等人间惨事,经验丰富,知道自己家该做什么,才能不掉队、不饿死、少患病、少出意外,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百姓庶民的智慧也是无穷无尽的。
大人先生们其实也根本不在乎移民是死是活,也根本不在乎移民有没有准备、有没有经验,说白了他们就是为了打鬼借助钟馗,实质上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还是他们那个阶层的既得利益。他们的号叫,他们的攻讦,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话说在这帝制皇权时代,农耕需要劳力,人口通常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在某些特定时候也是不那么重要的。囿于各种条件,这年头移民在迁徙途中死亡的肯定有,而且数量绝不在少;不过这时代死个把人死几个人是很正常的,人命根本不值几个钱,千万人的辛酸和血泪,几代人的痛苦或美好,经风历雨,冷眼相对,不过如此而已。
移民之政,事关一朝的兴亡存废,又哪里可能因为某些人的争议和反对就中辍停止呢?任何一个当权柄政者,都不可能听了苍蝇的几声嗡嗡,就将关乎自身存亡的大政国策撂开不理。
绿痕、玛丽雅也知道雷瑾这是借机宣泄心里的几分闷气,眼下把话说完了也就完了,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她俩个当下听着也就是了。
郑官屯里赶车的师傅,被尊称为车户,这是河西一带的习惯。
车户的地位,在移民村屯中仅次于屯长和保正,并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当车户要手脚麻利,处事果断,善待牲口,还要能吃苦,套车、赶车、修车、饲养照料牲口、医治常见的几种牲口伤病等等,都得会上那么一手两手。
郑佛儿是屯长,不过车户活计他也全都会,所以上县城向直属长官述职他也不用车户赶车,自己就一手包办了,这样不但省了人力,还能顺便从县城采买捎带一些乡下村屯不易买到的日用杂货,这比骑马要方便。
拉车的马和骡不管有没有灵性,处的日子长了,它就能从掌鞭车户的声调高低,声音大小与吆喝次数、吆喝间隔的时间,判断出向右或者向左的力度与幅度。
河西大车通常是由骟马驾辕,两匹或三匹骡马当梢子。赶车人只要看看套绳是否绷紧,就知道哪匹马或者骡子出工不出力,这时伸出鞭子在那头牲口的上空甩一朵鞭花,被警告的马或者骡子通常会赶紧把绳套绷直,否则就得挨鞭子抽了。有的牲口性子懒,看赶车人有些懈怠,便会偷懒,眼睛的余光看到赶车人要拿鞭子时,会狡猾地立即拉直绳套,省去一鞭之苦。天长日久,赶车人也知道了每匹牲口的脾性,但凡喜欢偷懒的牲口,其眼睛两侧便会遮上一个物件,牲口不知道何时鞭子会落下,便也使了劲地拉车,不敢耍滑头了。
郑佛儿当年孤身闯荡,在屯垦学校里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心态,费了老大的劲,硬是学会了骑马、射箭、打铳、操炮、赶大车等等技艺,虽然也都是及格而已,但却让郑佛儿很快成了屯里的能人,对他树立自身威望还是大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