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懵懂: “?”
桃花渐落,柳絮翻飞,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天或晴、或阴、或大风呼啸,却不见一点点吐露雨水的迹象。
萧泽开始准备去宋国朝见宋君,如此一来,倒真的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宋国是萧国的宗国,萧氏祖上本是宋国的大夫,某一年宋庭内乱,萧氏大夫助新君平乱有功,被封在了萧,领侯爵,自此建国称君。
按大周惯例,小国国君朝见大国国君要三年一次,而萧泽即位至今,还从未拜见过宋君。
其中的缘故,身为一个具有春花秋月般美好情怀的女子是不感兴趣的,我感兴趣的,其实不过是这个:
出发在即,我把酝酿许久的念头向萧泽吐露:“君上能不能也带我去宋国?”
“怎么,夫人想去?”萧泽双眸含笑。
我点点头:“以前在苏国时就听人说过,宋国素来出美男,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萧泽的嘴角有点扭曲:“……我还以为是夫人舍不得我……”
我抬袖佯咳一声:“自然,我是舍不得的,看到夫君的姿容,我就想,传言果然非虚,萧国男子都这样了,那宋国又该如何呢?有生之年真该去瞻仰瞻仰。”
萧泽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奇怪,有点红,有点黑,还有点绿,最后,他淡淡道:“原本还想让婧走走夫人路线,拜会一下宋君夫人,不过现在……”略略沉吟,“泽还是一个人去的好。”
“……”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顶着一头的雾水,我着实费力思索了一番,猜测他大约是有点醋,想了想,掏出一面小镜子,“来,对自己的相貌有信心点儿,为妻虽然喜欢瞻仰美丽风物,但有最美的夫君驻守身旁,其他的都不过是过眼浮云,为妻的的心时刻对夫君你保持忠心耿耿……”
他神色不明地瞟了一眼我手中的镜子,抚了抚袖子,头也不回,施施然地离开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闲闲离去地背影,颇为萧索地宽慰自己:没什么,国君是为了旱灾才去的宋国,带着我旅游观光是有点不合适……
两日后,望着他粼粼远去的车马,我深沉地思考起一个问题:对男人,是应该说实话好呢,还是不应该说实话好呢?
就在我苦思无果的时候,萧泽突然打发回一个人来,说是要给我讲一个故事。
“什么?”我登时懵了,不知道我那夫君这是要来哪一出。
“君上说,夫人虽然无缘见美男,但听一个美男的故事也是安慰。”
……好吧,我承认,我那夫君大人不愧是声子姑娘的亲兄长。
故事缓缓展开,故事中的人,果真是一个美男,还是一个绝色美男。
当今宋君鲍,是前宋君昭公的庶弟,当他还是公族公子时,在国中就颇有美誉,除了因为他仁厚敬贤,更因为他……貌美无匹。
宋昭公在位时,对宋国公族态度冷淡,比较亲近朝中新锐,为此,惹起公族许多微词。公子鲍反其道而行,公卿大夫之家,每月都有馈赠,公族不论亲疏,凡是有喜事丧事,无不倾囊相助,渐渐的,又把此等善举延伸到国中,国中的年老者、贫穷者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接济。
某一年,宋国大旱,公子鲍尽出仓廪之粟赈济贫民。
第二年,宋国又旱,公子鲍无财可散,便暗中接受了君太后王姬从宫中挪用的财物实施救济。
于是举国上下无不称颂公子鲍之仁。
当然,此君太后并不是宋昭公的母亲,而是宋昭公的祖母,自然也是公子鲍的祖母。
公子鲍之美倾没倾国姑且不论,但确确实实是倾了该祖母的心。
虽然初次示爱未被美丽的公子接受,但该祖母还是一门心思地帮助公子谋划君位。
她先是让自己的嫡亲孙子昭公去某地狩猎,然后再派刺客刺杀昭公。
昭公对其阴谋也并非不知,但不知是怎么想的,无论王姬如何安排他都淡然接受,最后刺客来了,也是遣散从人坦然受死。
然后,自然是公子鲍被扶上了君位。
再后,以晋国为首的诸侯联军以弑君之罪讨伐宋国,结果走到半路,听说人家还挺受拥戴,加之又收受了人家很多贿赂,讨伐便不了了之。
三年之间,公子鲍清洗了朝中所有的反对势力彻底巩固了统治,也就成就了今天的宋君……
听完故事,我很是感慨:都说美色祸国,却不料竟也可以谋国,或许这其中的差别只在于,有没有一个极品祖母?据传宋国现今最风靡的话题是“感天动地人妖恋”,不知若干年后会不会变成“惊天动地祖孙恋”
感喟之余,我甚为和蔼地对传话人道:“既然当今宋君是以赈灾起家,那他想必很乐意重温当年的壮举,君上可以安心等待救援了……”
……传话人无语,恭谨地告退。
我托腮沉思,偏头问身旁的侍女:“你说,君上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让我去宋国来着?”
☆、桐子
萧泽不在的日子,我甚感萧索。
骄阳日炽,蝉鸣四起,婆娑的玉兰印在窗上如婀娜的窗花。
我出神地望着窗外喃喃自语:“你说,君上他已经去了这么久,这天怎么还不下雨呢?”
过了一会,身旁有声音低低道:“君上他是去邦交,不是去祈雨……”
"??????"我瞥了她一眼,是侍女青篱,遂想了想道:“园子里的荷花开了么?”
青篱顿了顿:“已经开了。”
“那摘些花瓣来做个荷花枕吧,这两日总睡不好。”
青篱应下。
我想,在荷花变成荷花枕头前应该去赏一赏。
浓烈的夏日,满园葱郁,荷花池上,荷叶田田。
可也就是荷叶而已,满园的花,包括荷花,已然遭受了声子队伍的洗掠。
声子姑娘看来心情颇好,还唱着歌,站在一群侍女中间,像一只活泼灵动的百灵鸟。
我忽然明白小姑娘的名字为什么叫“声”了,姑娘虽小,腔儿却大,那声音拔高起来简直是……
目光缓缓扫过不远处的小湖,我面无表情地想,那些水鸟大约已经无常了,被小姑娘的歌声提早度往极乐世界去了。
声子见到我,喜滋滋地跑过来问:“嫂嫂来赏花?”
我继续面无表情:“不,我是来赏花梗。”
声子:“……”
看着小姑娘绝然不同于幽怨已婚妇女的红润面庞,我心情复杂:“你看来很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喜事?”
小姑娘神采飞扬,声音脆亮:“嗯,齐君薨了。”
“什么?”我登时凌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齐君薨了。”除却内容,小姑娘声音端的清晰悦耳。
“可、可这和你有半分钱的关系么?”我张口结舌,当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声子嗔了我一眼:“都已经这么久了,嫂子你不知道我将来要嫁的是齐国?”
我顿时了然,微微叹息:“也难怪,你年龄这么小,自然是不愿意嫁人的,那齐君薨了,正好了却了这场婚事,你也解放了。”想起自己许嫁郑君的事情来,不禁心有戚戚焉。
声子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不解:“怎么了?”
声子远目:“我要嫁的是齐国的世子,老国君薨了,世子即位,我一嫁过去就是君夫人,和嫂子一样哟,难道不该高兴?”
……我瞬间无言,想,喜他国之丧,这姑娘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隔两日,有客来访,是公族大夫还无社的夫人,请礼问安后,还夫人诚恳地邀请我去她府中做客,说府中来了一位甚为高明的琴师,想请我过去品评听乐。
我虽有诧异,却也满心欢喜。
还夫人离开后,我着人去通知声子,说明邀她同去的意思。
声子很高兴,笑嘻嘻地赶过来对我道:“原本就说带桐子来拜见嫂嫂,可巧嫂嫂又叫我去桐子家。”
我问:“桐子?还大夫的女儿?你的朋友?”
声子点头,神色肃然:“嗯,她从楚国回来了。”
我之前也曾听闻还无社有个女儿嫁到了楚国,之所以会留有印象,大约是因为美人嫁过去的过程曲折。
还大夫与楚国的大夫申叔展私交甚好,一来二去便认识了楚国的公子丙,再一来二去,该公子就知道了还大夫有个貌美倾城的女儿。
公子强行求婚,可是美人已经嫁人,公子转而对美人的夫家施压,大国的权势压顶,美人的夫家妥协了,美人转嫁了公子丙。
我不知道在各方慑于威势保持缄默时美人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当她面前的男人闪开身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的时侯,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无论曾经有有多少恩爱,也都变成了一片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