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哥来了?”太平愣了一下,凑了过去,“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洛阳吗?”
景云也愣了一下。她早该知道的,那件裹在她身上的大氅,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呢?
宫女犹豫着:“回……回公主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太子妃娘娘让奴婢来说的。”
李显摆摆手:“你下去吧。”说完转向太平,“只怕旦儿早就来了,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太平冷哼一声:“看来我的那个嫂嫂真是见个男人就想扣住!”
李显眉头紧锁,没有辩驳。
倒是薛绍适时的拉住太平:“月儿,不得无礼!”
气氛有些尴尬,景云也插不上嘴,只好立在一旁。
……
宫女说的右春坊在东宫的右侧,那里是一个小型的花园,是太子和后妃们休息的地方,刚从庞大的蓬莱池出来,再踏进这右春坊,天差地别……
李旦坐在石桌旁边,他的身旁立着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男子背对着众人。
李显和太平见到李旦连忙笑着迎了过去,只有景云站在门边,呆呆的站着,轻颤的身体仿佛有电流涌过一般。
她看见了李旦,李旦也看见了她。
她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众人的男子,那个男人又转过身来。
李旦向众人引荐自己身边的男子:“七哥,太平!这位就是洛阳城苏家的公子——苏慕涯。”
“咦,我们见过的!”太平笑了起来,转过身想去拉站在远处的景云,随机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在皇城赴宴的时候,我见过你和你的夫人梅思雪。”
苏慕涯笑着点点头:“公主真是好记性。”
李显也在笑,只是笑的很不自然——苏慕涯,紫灵的相公……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苏慕涯没有看景云,他不是没有看见她,他知道她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应,她的气息,她的举动,甚至,只要她出现,他就能感觉的到!
他不看她,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情景下去牵她的手,去向她表白,——他知道,她把自己打扮成太平公主的随侍宫女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李旦也没有看她,因为他已经决定要退出了,尽管不舍,尽管纠结,现在他知道,她要的东西,他给不了……
四个人围桌而坐,门外一阵笑声传来,紧接着韦珍珠进来了,她的手里托着茶盘,盘中两只茶碗。看见屋中的四个人,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你们来的可真快,只一眨眼的功夫,这屋子就坐满了。”说完,她扭头吩咐身后的丫头,“小朱儿,再在去茶房传三盏茶水来。”
很明显,她端来的茶水是李旦和她自己的。亲自奉茶,可见她对李旦这个豫王是多么的不一般。
李显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很细微,但是景云捕捉到了,同时她还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韦珍珠的心腹太监丁壮一直尾随在自己这班人的身后,而当他们出了蓬莱池时丁壮已经不见了,他去了哪里?如果是来回复韦珍珠他们的行踪的,那眼前这一幕又怎么会出现?很显然,韦珍珠并不知道太子等人已经回宫,那也就是说丁壮没有来见她,那么……丁壮去哪里了?他还有比回复主人更重要的事情吗?
景云稍稍扭头,里外并没有丁壮的身影,很明显,这个奴才的胆子很大!
“八哥,我们都在宫里玩,你怎么不去找我们呀?是觉得宫里不好玩?还是被人给拌着呢?”太平说话向来不分轻重,更何况,她对韦珍珠的讨厌不是一点半点,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不会放过!
韦珍珠变了脸色,可是碍于在场的人,她也不好发作,只能恨恨的瞪着太平。
李旦笑笑:“前些日子我染了伤寒,再加上从洛阳赶来,这病一直没减轻,所以刚进东宫就咳的厉害,那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我还哪有功夫去里面找你们。”
“你病啦?”太平连忙探手到他的额前,“传太医了没?开方子了没?吃药了没?现在还咳吗?还难受吗?”
一串连珠炮似的问句让大家都笑了起来,薛绍一把拉过爱妻:“你呀,八哥的面色刚刚转好,要是再依着你问话这么回答,指不定又要咳起来呢。”
李旦笑着摆摆手。略显苍白的面容,还有那稍显干皴的嘴唇,看上去让人有些心痛。
景云的心刺痛了一下,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想起那件大氅上的温度,再想想面前单薄憔悴的人……她的心被揪起来了。
“八弟身体还没好,那我们就不在这里吹风了,跟我进内殿用膳吧。”
……
在长安皇宫的第一天,除了见到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之外,景云剩下的记忆就是走路。
她跟着他们一直在走,不停在走。
“你叫什么名字?”苏慕涯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熟人。”
“呃……”景云微怔,她不知道苏慕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太平连忙过来帮忙:“怎么了?苏公子,是不是觉得她长得和公子的夫人很像呢?我开始见到她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呀,公子可千万不要在想你家夫人的时候拿我的丫头解馋哦……因为她可是我的贴身丫头!”
景云的脸红了,苏慕涯也有些尴尬。
打圆场的还是薛绍:“苏公子,月儿心直口快,你别介意。这名宫女是我们新收的,她叫景云。”
景云!
李旦颤了一下——景云!他多熟悉的一个名字啊……为什么思雪会选择这个名字来作为她的掩护?是她随意的挑选,还是……因为他?
苏慕涯的心也沉了一下——他从李贤的口中听见过这个名字。在苏家养伤的李贤就是把思雪喊成景云的……思雪和景云究竟有怎样的联系?!
第2卷 第26章 装病
太平是小孩子心性,高兴就大吼出声,不高兴的话就吼的更大声。
可是,她也并不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
景云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挑中她帮忙,而武后也是因为相信这一点,所以才会答应景云的请求。
太平虽然贪玩、任性、娇纵、傲慢,但是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要做的事情的轻重缓急。
所以,她就像现在这样,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轻轻呻吟。
“月儿,你怎么了?”薛绍慌了,一把抱起太平。
“肚子好痛。”太平皱着眉头。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痛起来了?”也顾不得什么雅观不雅观,薛绍用手覆上太平的小腹,轻轻的揉搓。
太平摇头:“可能在宫里玩的热闹了,受了凉气。”她窝在丈夫的怀里,撅起嘴巴。
李显慌了,连忙抬手:“传御医!再把准备这餐晚膳的人统统给我关起来。”
“七哥。”李旦站起身来,“传御医来看看太平就可以了,膳房的人,不必为难他们了吧?”
“这怎么行呢?”韦珍珠微笑着搭腔,“月儿难得来这里一趟,吃顿饭再吃出什么好带来,我们可怎么担当的起呀。”说完,她的眼睛瞄着太平公主。
景云现在的身份是个丫头,她没有资格说话,可是她不想让膳房的那一帮无辜的人因为太平的装病而大受连累,她不安的绞着手指。
就在丁公公准备传令的时候,又是李旦开口阻拦:“不用了,我们这么多人吃了饭都没事,月儿八成是按她自己说的,下午玩的时候受了凉气,让驸马陪她下去休息一下吧。再传御医来看看就可以了。”
好端端的一顿饭怎么会把一个公主吃的肚子痛?李旦淡淡的说完,侧向景云。
虽然他们之间尚有一段距离,但是景云明显的感觉到了李旦的目光,还有那目光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