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等人抬献礼物。
蔡太师道:管家,难得西门大人多心,叫左右把礼收了。
翟谦点头。
左右下人把礼物尽行收去。
蔡太师又道:前日那沧州客人王四等之事,我已差人下书,给你巡抚侯爷说了,不知道办成没有?
玳安忙说:蒙老爷天恩,书到,众盐客就都放出来了。
蔡太师又向玳安说道:多次承你主人费心,无以回报,如何是好?昨日朝廷钦赐了我几张空名告身札付,我安你主人在你那山东提刑所,做个理刑副千户,顶补千户贺金的员缺,好不好?
玳安赶忙叩头谢道:蒙老爷厚恩,小的家主举家粉首碎身,莫能报答!
蔡太师唤堂候官抬书案过来,即时签押了一道空名告身札付,把西门庆名字填注上面,列衔金吾卫衣左所副千户、山东等处提刑所理刑。
宋徽宗时代,天子失政,奸臣当道,谗佞盈朝,高、杨、童、蔡四个奸党,在朝中卖官鬻狱,贿赂公行,悬秤升官,指方补价。投机钻营者,骤升美任;贤能廉直者,经岁不除。以致风俗颓败,赃官污吏遍满天下,役烦赋兴,民穷盗起,天下骚然。
蔡太师进去,翟谦款待把玳安、吴主管。
席间,翟谦向玳安说:我年将四十,常有疾病,身边通无所出,求你爹,在你那贵处,找个好女子,十五六上下都行。
说毕,随将一封人事并回书付与玳安。
玳安答应而去。
东京之事完毕,玳安和吴主管就离开京城,回到清河县。
玳安在门口,听说,不等西门庆传唤,忙进前厅道喜:祝爹双喜临门。
西门庆问:双喜?孩子是一喜,那另一喜?
玳安道:蒙太师大恩,升爹做金吾卫副千户,居五品大夫之职,大娘为五品诰命夫人。
西门庆还不相信,道:当真?
玳安道:当真,贺千户新升任淮安提刑所掌刑正千户,让爹顶他的却。
说着,玳安取出印信及吏部兵部勘合和诰身放在桌上。
西门庆摸摸看看,这才相信是真的。
想想自己也是朝廷的命官了,不觉露出了笑容,西门庆对吴月娘说:吴神仙真神,当初相我不少纱帽戴,有平地登云之喜,果然不差。
吴月娘说:你命里有福,我也沾着,趁着今天吉星高照,双喜临门,别自顾了高兴,也给孩子起个名。
西门庆想想说:你说的对,这孩子脚硬,到三日洗了三,就起名叫官哥儿吧。
吴月娘忙说:行,你做官,孩子叫官哥,双喜临门。
西门庆高兴地笑了。
而后吩咐家人把文书下到提刑所,与夏提刑知道。
5,
连着几天,西门庆在家盛摆喜宴,有太监,守备,都监,提刑;有知县,县丞,主簿,典吏;有街坊邻居,有亲戚朋友,有地痞,有妓女,升平歌舞,好不热闹。
上任那天,西门庆骑着大白马,头戴乌纱,身穿五彩洒线揉头狮子补子员领,四指大宽萌金茄楠香带,粉底皂靴,排军喝道,张打着大黑扇,前呼后拥,十多人跟随,在街上摇摆。
上任回来,先拜本府县帅府都监,并清河左右卫同僚官,然后拜新朋邻舍。
二,弄权清河县
1,
西门庆做了提刑官以后,就把对门乔家的房子买下来,找了个能写会算的韩道国,开个铺面,发卖个色丝线。
韩道国一家三口度日。
韩道国三十开外的年纪,能说会道,早晚满面春风,他有个二十八九的老婆王六儿,和十五六的女儿爱姐,三人勉强度日。
韩名道国,字希尧,是破落户韩光头的儿子。家道跌落后,替了大爷的差使,亦在郓王府做校尉,在县东街牛皮小巷居住。
韩道国人性本虚飘,言过其实,巧于词色,善于言谈。许人钱,如捉影捕风;骗人财,如探囊取物。
韩道国的媳妇是宰牲口王屠的妹子,排行六儿,生的长跳身材,瓜子面皮,紫膛色,约二十八九年纪。
韩道国身边还有个女孩儿叫爱姐,十五六岁。
这天,夏提刑在提刑院上办,接到一个案子,忙和西门庆坐堂。
人犯带齐。
夏提刑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大胆韩二,你调戏你家嫂嫂,你可知罪?
韩二就是韩道国的兄弟,是街上的混混,时常去偷会嫂嫂王六儿。
王六儿常搽脂抹粉,打扮的乔模乔样,站在门口看人,人何喝她开玩笑,和她调情,她又臭又硬,就张致骂人。
街坊有几个混混,心中不愤,就想捉弄她。
经过半个月的侦察,发现王六儿和韩二有首尾,时常趁韩道国不在家时,幽会。
这天,两人刚刚见面,几个混混就破门而入,逮个正着,送到保甲铺。
韩二抬头喊道:老爷,不是我调戏我家嫂嫂,而是他们几个光棍,闲着无事,调戏我家嫂嫂和侄女,被我发现,我看不上,我骂他们,被他们打翻在地,随后被拿在堂下。
韩二指指旁边跪的几个光棍。
没等夏提刑审问,几个光棍异口同声地说:老爷,韩二她和他嫂嫂素日有染,我们看不上,昨天,她又去和他嫂嫂幽会,我们便越墙而入,捉奸捉双,用一条绳子栓着送到牛皮巷保甲铺。
夏提刑问保甲道:那王氏族呢?怎么不见她来?
保甲道:回秉老爷,她脚小,在路上还没有到呢?
这时,韩二看看堂上西门庆。
西门庆会意回头给夏提刑说:王氏,想是有些姿色,这伙光棍调戏不成,下的圈套来捉弄韩二。
因为事发后,韩道国已经找过西门庆,西门庆派人把王氏放了。
几个混混还要争辩。
西门庆的眼光就扫射过来。
几个混混敢怒不敢言:西门庆的做派,西门庆的现在的地位,想活就得忍住。
夏提刑大声喝道:你们知罪吗?
几个混混低头不语。
看几个混混默认,西门庆腾地就站起来,大发雷霆,骂道:你们这些混混,一天到晚不学好,到处粘花惹草,韩二,他是韩家小叔子,他去是上门行走,那是正常往来,那是人家的家事,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是韩家的什么人?你们竟敢越墙入室,趁人家男人不在家,还有女儿在屋里,显然非奸即盗,你们还敢在公堂上强词夺理,胡说一气,我看你们是不知道什么王法。
说完,西门庆随即喝道:拿棍来,每人打他二十大棍,给他们松松皮子。
左右上来,夹住每人就是二十大棍。
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个个叫苦连天,呻吟在地。
夏提刑准备结案。
西门庆截住说:案情大白,韩二出去候审,几个混混暂时收监,听候发落。
西门亲回头看看夏提刑。
夏提刑点点头。
没少得到西门庆好处的夏提刑知道西门庆的背景,也知道西门庆的官位的来历,他只能让着,顺从西门庆。
堂下,韩二给他们两个施礼,退去。
几个混混喊叫着被拉下去。
2,
迎接完山东新任巡按御史曾孝序,西门庆回到家里,玳安禀报说:爹,今有东昌府送来的东京来的一封书信,说是太师府翟大爹寄的,您看看。
西门庆接过拆开,观看:
京都侍生翟谦顿首书拜即擢大锦堂西门大人门下:
久仰山斗,未接丰标,屡辱厚情,感愧何尽!前蒙驰谕,生铭刻在心。凡百于老爷左右,无不尽力扶持。所有小事,曾托盛价烦渎,想已为我处之矣。今日鸿便,薄具帖金十两奉贺,兼候起居。伏望俯赐回音,生不胜感激之至。外新状元蔡一泉,乃老爷之假子,奉敕回籍省视,道经贵处,仍望留之一饭,彼亦不敢有忘也。
至祝至祝!秋后一日信。
西门亲明白信的意思,一是托他觅妾,一是新任状元蔡攸,太师的干儿子回家省亲,路过贵地,希望他好生款待。
西门庆看罢,对玳安说:去,叫你大娘来,我们商议商议。
吴月娘过来,坐下,莫名其妙地问:什么事?
西门庆说:东京太师老爷府里翟管家,前有书信来,要我给他找个黄花闺女,贫富不说,财礼也不说,只要模样好,能生育就行,妆奁财礼,多少要我开支,他一一还我,他在老爷面前,一力扶持我做官,我乱着上任,七事八事的,就把这事忘死了,今日他老远的又叫人捎书信来,问亲事怎样了,寄来十两折礼银子贺我,明日差人就来讨回书,你叫我怎样回答他?
吴月娘嗔怪道:看你罗嗦的,不就是找个女子给她生养吗?
西门庆忙说:你说的轻巧,去那里找个女子给他?你别听错了,是黄花大闺女,咱家里,不怕你笑话,有吗?
吴月娘道:亏你还断官司呢?家里的你都受用了,你不会派人去找,那人明日来,你多与他些盘缠,写书回复他,只说女子寻下了,只是衣服妆奁未办,还待几时完毕,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还怕办不成?
西门庆忙恭维道:还是夫人高见。
吴月娘挖苦道:夫人是头发长,见识短。
说完,就走了。
3,
第二天,西门庆让陈经济写了回书,给了五两路费,打发差人而去,就开始派人寻找黄花闺女,他自己则准备迎接新任状元蔡攸。
蔡攸是蔡太师的儿子,因此被点为状元,居实际的状元安忱之上。
这一天,两人回家省亲就坐船来到新河口。
过一夜,第二天,两人同进清河县城。
先到知县那里吃酒,后投拜帖西门庆。
西门庆接到忙冠冕迎接至厅上。
叙礼交拜后,酒席旁分宾主而坐。
蔡状元举手欠身说道:京师翟云峰,甚是称道贤公阀阅名家,清河巨族。久仰德望,未能识荆,今得晋拜堂下,为幸多矣!
西门庆答道:不敢!昨日云峰书来,说二位老先生华车舟下临,理当迎接,奈公事所羁,望乞宽恕。
蔡状元道: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西门庆问道:不知二位老先生仙乡、尊号如何?
蔡状元道:学生本贯滁州之匡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