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状元道:四泉,有事但说无防。
西门庆道:去年因舍亲乔大户在边上纳些粮草,坐派了些盐引,正派在扬州支盐,望乞到了那边,青目青目,早些发放,就是厚爱了。
西门庆递上揭贴,蔡状元看罢,说:小事,小事,不打紧。
西门庆忙叫玳安给蔡状元磕头。
玳安上来,就是三个响头。
蔡状元道:我到扬州后,你可直接来院找我,我叫你们比别的商人早放一个月。
玳安道:多谢老先生的美意,早十天就够了。
蔡状元点头。
玳安下去。
书童斟酒,戏子唱戏。
掌灯时分。
西门庆与蔡状元出席,到花园里游玩,而后二人进翡翠轩。
轩内湘帘低垂,烛光下,满桌酒菜。
轩内两个戏子盛装打扮,侍侯一旁,见他们进去,忙跪下磕头。
此景此情,蔡状元进不是,不进不是。
进则有失官体,退则定失红颜。
蔡状元忙推却道:四泉,这恐怕使不得?
西门庆道:逢场作戏,有何不可?昔日东晋宰相谢安不也携妓游宴东山吗?
蔡状元道:恐我无谢安之才,而君有王右军之高致。
两人相视大笑。
三,一进京城
1,
这天,西门庆备酒招待前往荆州督运皇木的侍生安忱拜和侍生黄葆光。
夏提刑差人来邀。
西门庆就去了。
家里,吴月娘带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听薛姑子讲说佛法,演颂金刚科仪。
明间内安放一张经桌儿,焚上香。
薛姑子与王姑子两个对坐,妙趣、妙凤两个徒弟立在两边。
先是,薛姑子道:
盖闻电光易灭,石火难消。
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绝归源之路。
画堂绣阁,命尽有若长空;极品高官,禄绝犹如作梦。
黄金白玉,空为祸患之资;红粉轻衣,总是尘劳之费。
妻孥无百载之欢,黑暗有千重之苦。
一朝枕上,命掩黄泉。
青史扬虚假之名,黄土埋不坚之骨。
田园百顷,其中被儿女争夺;绫锦千箱,死后无寸丝之分。
青春未半,而白发来侵;贺者才闻,而吊者随至。
苦,苦,苦!气化清风尘归土。
点点轮回唤不回,改头换面无遍数。
南无尽虚空遍法界,过去未来佛法僧三宝。
王姑子道:当时释迦牟尼佛,乃诸佛之祖,释教之主,如何出家?
薛姑子便唱《五供养》:
释迦佛,梵王子,舍了江山雪山去,割肉喂鹰鹊巢顶。
只修的九龙吐水混金身,才成南无大乘大觉释迦尊。
王姑子又道:释迦佛既听演说,当日观音菩萨如何修行,才有庄严百化化身,有大道力?
这时,潘金莲不想听,就拉拉孟玉楼不动,拉拉李瓶儿。
吴月娘不耐烦地说:李大姐,她叫你,你和她去,省得在这里惹人烦。
李瓶儿本不想出来,潘金莲拉,吴月娘恩准,才起身出来。
两人出来,吴月娘乜斜一眼,自言自语道:拔了萝卜地皮松。
出来,潘金莲拉着李瓶儿走出二门,埋怨说:大姐姐好干这营生,家里又没死人,平白叫姑子在家里宣起卷来,都在那里围着她?咱们不,咱们出去走走。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出大厅。
2,
蔡太师的寿诞临近,西门庆吩咐家人将各色礼物和日用之物装了二十多杠,叫小厮骑骡子,玳安骑马,自己乘凉轿,望东京进发。
一路山清水秀,相遇的都是进京庆贺寿诞的各路文武官员,生辰扛不计其数。
十多天后,西门庆一行人,进万寿门,到龙德街牌楼下,去翟家投宿。
翟管家听说西门庆来了,忙出来迎接。
两人互致问候,请到屋里吃茶。
西门庆叫玳安把礼物和行李一一搬进翟家。
翟管家交人收了,就摆酒给他们主仆接风洗尘。
席间西门庆说:学生此来,专为老太师祝寿,略备薄礼,孝顺太师,只是有一事想求,不知如何开口?
翟管家忙问:亲家,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西门庆道:我是想拜在蔡太师门下做个干儿子。
翟管家笑,说:这有何难,我家主人,虽说是朝廷命官,却也极好奉承,他见了这般丰盛的礼物,不但是做干儿子的事准许,说不定还要加官进爵呢。
西门听了心中欢喜。
二人又喝了一会儿。
西门庆推辞不胜酒力,翟管家请西门庆到后边书房歇宿。
放下暖床绡帐,银钩锦被,香喷喷的。
一班小厮扶侍西门庆脱衣上床。
独自一人睡觉,西门庆还是第一次,那一晚上不是女人在旁?不是家里的,就是院里的,天天新郎不是,夜夜新娘也不是,反正,每天晚上都得有女人陪伴,才能睡着。
没有了女人,独卧空床,就是再华丽,再暖和,再馨香,也睡不着。
西门庆展转翻侧,到天明。
天明,西门庆起来,梳洗完毕,用过早饭。
翟管家进来说:亲家少坐,学生进府,去去就来。
西门庆道:劳你费心了。
去不多时,翟管家回来对西门庆说:老爷正在书房里梳洗呢,外边满朝文武都等着拜寿,还没见呢,学生对老爷说了,如今先进去拜贺,省得一会儿人杂,学生先去了,亲家你快来。
说完翟管家走了。
3,
西门庆吩咐小斯先把那二十杠金银礼物抬到太师府前,自己随后和玳安乘轿来到太师府前。
翟管家迎接。
两人进了大门。
西门庆见中门不开,上寿的官员都从角门进,问翟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