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晕散去,宋惠莲就觉得来自对面女人深深的敌意,一种和自己争夺男人的敌意,与其说是夸自己的是姑娘,无宁说是笑话自己是个女人,一个趟过三个男人河的女人。
宋惠莲刚过门,她还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和自己争夺男人的女人,还不知道孙雪娥是来旺的情人。
宋惠莲初来乍到,也不敢造次,只得忍着,她害羞说:四娘笑话,我也是过来人,前夫被打死,多亏旺哥收留我,以后还请四娘照顾我。
孙雪娥笑笑说:照顾你可以,但我怕我照顾不了。
宋惠莲忙说:四娘说那里话,惠莲一定听四娘吩咐,专心做饭。
孙雪娥说:那就看你的了,我负责家里人口吃饭,照顾不到的地方,你担待些,你上心,我们都好说。
说完了,孙雪娥就走了。
孙雪娥话里有话,棉里藏针,那是要给宋惠莲下马威。
宋惠莲能感觉出来,但不是非常明白。
看孙雪娥飘去的样子,一方面的是恼恨孙雪娥威风的样子,一方面激发起争取做西门庆娘子的决心。
宋惠莲咬牙瞪眼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才又回到厨房,跟着工作。
5,
开始,宋惠莲同众媳妇上灶,抑制自己的本性,小心谨慎,忍气吞声,给大家一副乖顺、老实的样子,家里来客,或是节日什么的,孙雪娥让她到上边递茶递水。
也是给西门家装潢门面,也是给自己活出人样,宋惠莲把鬓髻垫的高高的,头发梳的虚笼笼的,水鬓描的长长的,花枝招展,在西门庆家,上下走动。
一枝独秀,不一定是上上品,只要是新品,就有人欣赏。
宋惠莲的走动,就象一道新风景,吸引西门庆的目光。
西门庆看在眼里,爱在心里,新鲜,刺激,撩拨着他的神经。
西门庆开始打宋惠莲的主意。
6,
初如柳絮,渐似鹅毛。
唰唰似数蟹行沙上,纷纷如乱琼堆砌间。
但行动衣沾六出,只顷刻拂满蜂鬓。
衬瑶台,似玉龙翻甲绕空舞;飘粉额,如白鹤羽毛连地落。
正是: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烛生花。
这年冬天,第一场雪飘的时候,西门庆教来旺儿带五百两银子,去杭州替大宋王朝宰相蔡太师制造庆贺生辰锦绣蟒衣,和家中穿的四季衣服。
来旺高兴而去。
来旺因此又有钱赚了,又有时间欣赏江南美景和江南美女了,因为江南一去,就是大半年。
来旺回来跟宋惠莲辞别。
来旺倒没有觉得什么,因为常年在外跑,已经习惯了。
宋惠莲倒觉得有些离别的伤感,虽说他心不在来旺身上,但小半年,来旺对自己不错,日常生活里,体贴入微,还通过自己的关系,央求娘子们照顾自己,尤其是孙雪娥,把自己当妹妹看待,厨房里的活是轻的,出头露面的事,上个茶,说个水,都让她去。
人心是肉长的,宋惠莲已经分一部分心给来旺。
宋惠莲紧紧抱住来旺,想来旺对自己的好处,想大半年,没有来旺的日子,自己将独守空房,她哭了。
宋惠莲说:江南花花世界,你可不要被花迷住眼睛,留恋忘返。
来旺开玩笑她,说:那能呢,你是家里的红旗,就是外面彩旗飘飘,你这红旗也不倒。
宋惠莲松开手,嗔怪着捶打在来汪的胸脯上,说:你还是有花心。
来旺道:男人谁没有花心?有花心是对的,因此而迷失自己,那是不对的,不但对自己不好,对自己的女人不好,就是对人家女人也不好,把握自己非常重要。
宋惠莲泪眼笑道:没有想到,你活得如西门爹一样潇洒。
来旺道:我们不是一个层次,西门爹是富贵人物,是主子,我算是小康,是奴才,不跟他攀比,我有我活的道理。
宋惠莲忙说:那倒是,那倒是。
说完,宋惠莲把来旺拉到床上,宽衣解带,喂饱来旺。
来旺起来,抱起宋惠莲亲了又亲,才辞别而去。
来旺出来,借口到厨房带些吃的,来到厨房,和孙雪娥辞别。
来旺喜欢孙雪娥,那是孙雪娥在西门庆那里,地位低下,要姿色没姿色,要乖巧没乖巧,得不到应有的宠爱,孤独难耐寂寞,用心转移到来旺身上,可以说来旺是孙雪娥的面首,来旺充当男妓的角色,来旺图钱,孙雪娥图色,男欢女爱,各取所需,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根本谈不上,也不可能谈上,根本的一点是地位悬殊,不一个阶级。
来旺请求孙雪娥一点,就是看好宋惠莲,西门庆什么样子,来旺最清楚。
孙雪娥说:你家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我看好她,你可是抬举我,她做什么,我可管不可,让我给你说说,可以。
来旺道:也行,我就是这个意思。
孙雪娥道:行了,你去吧。
来旺跟孙雪娥辞别,带些路上吃的,离开西门家。
风雪里,来旺赶赴江南。
7,
孟玉楼生日,吴月娘和众堂客在后厅吃酒。
宋惠莲上心,身上着红绸对襟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
与其说宋惠莲打扮的不伦不类,不若说宋惠莲用心良苦,能说她不会打扮?不能,她所以如此,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人的注意力,吸引西门庆的注意力。
来旺走了,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平时,西门庆不常在家,三娘的生日,西门庆一准在家。
宋惠莲不把众人的惊奇的眼光放在心上,一心在席上走来走去,斟酒不断。
西门庆起来,吴月娘分咐自己房里的丫鬟玉箫道:房中另放桌儿,打发酒菜你爹吃。
玉箫进来收拾,摆放桌子。
西门庆阁帘指指说:玉箫,那新的来旺媳妇怎么着红绸对襟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不伦不类的,回头给你娘说,给她其他颜色的裙子配着穿?
玉箫说:爹,你说呢,她那紫色裤子还是借我的呢?
西门庆说:哦,是借你的,你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裙子?
玉箫说:有啊,她要借紫色的。
西门庆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酒菜上来,玉箫出去。
西门庆边吃边看宋惠莲身着红绸对襟袄、紫绢裙子,在席上斟酒。
女人真是特别:鹤立鸡群,那是尊贵,鸡立鹤群,那是自卑,但一样引人注意。
这女人,你还想我不注意你?我不收拾你?
西门庆决定下手。
8,
玉箫出去,在过廊里,拉过宋惠莲说:嫂子,你如此打扮,爹问你呢?
宋惠莲心里就是一喜,但嘴上却说:我怎么打扮,我喜欢,管爹什么事?爹也真是——。
玉箫神秘地笑笑说:嫂子,不是爹喜欢你?
宋惠莲道:你这小蹄子,看我不——。
宋惠莲要上前打玉箫。
玉箫笑着跑了。
宋惠莲小脚赶几步,不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