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缓缓起身,听见皇帝气急败坏的说:“萧浩言谋逆,岳家严府肯定参与其中!朕要诛他们九族!”
萧祺然转过身去,神情漠然的问他:“你也算在这九族之中,是不是先做个表率?”
皇帝恼怒:“你胡说什么!”
萧祺然没有理会他,瞥见从屋外洒入内殿的一夕晨光,恍然才发觉这惊心动魄的一夜算是过去了。
“天亮了。”他喃喃道。
没了萧浩言与他对呛,屋内安静的可怕。
皇帝见萧祺然眼中压根儿就没有自己,周围又都晋王府的人,这才心生戚戚,收敛自己惯有的跋扈,语气缓和的对萧祺然说:“马上就早朝了,你也回去换件衣服吧。朕要在今日早朝上宣布储君人选。”
他没有点明储君的名字,若是旁人乍一听还以为他要立萧祺然。
萧祺然瞧了他一眼,也没多问,丢了剑第一个走出章台殿的大门。
宁元水带着侍卫依次跟在他身后离去,一阵脚步声后,章台殿内便只剩下皇帝与一地的尸体。
一夜鏖战,皇宫之内到处都是尸体与倚在墙边休息的军士。鲜血染红了宫道,萧祺然踩在上面,鞋底沾了血,黏稠的令人心悸。
“唐将军从潼关传来消息,边防一切都好,请殿下放心。”宁元水道。
萧祺然微微颔首。当初他之所以不让顾天云去潼关,就是担心万一有这么一天,顾天云会用边关的军队来对付他。
边防若是不稳,他在京城也不放心。
他还想问问七七如何,但因为怕被人顺藤摸瓜找出顾七七母女的藏身地,一离开便切断了与那里的所有联系,只能忍住这个念头。
“老六呢?”萧祺然问。
“半个时辰前,六殿下已经持圣旨带着不少人进京。另外还带来三万兵马屯扎在京郊,随时都可以发动进攻。消息已经传给皇上。”宁元水说。
萧祺然微微颔首:“命司礼太监鸣鞭升大朝。”
宁元水应了一声,瞧见萧祺然满身是血,嘱咐道:“您去更衣吧,十九爷已经准备好了。”
太监宫女昨晚的死伤并不算多,大多都害怕的躲在屋内不敢出来。
唐宇安抚过将士后,便派人去各宫各院通报只要暂时不随意走动,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各府都有探子安排在皇宫附近,昨夜萧浩言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位,但萧祺然参与之后,整件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夜下来,宫变已经是人尽皆知。
萧祺然留下一队人暂且供皇帝差遣。
原本还想观望情况的满朝文武,全部被皇帝派人叫过来早朝。
萧祺然换上亲王蟒袍,刻意晚到了一些,已经有不少官员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而金銮殿正中心,躺着萧浩言的尸体。
萧祺然皱了眉头。
没想到皇帝能丧心病狂做出这种事,连萧浩言的尸体也不放过,非要搬来杀鸡儆猴。
他掠过尸体走到文武百官之首站住,身后的官员几次想跟他搭话,又纷纷忍住这个念头。
一直到所有人来齐,太监又尖又细的颤抖声才响起:“升——朝——”
皇帝神色阴翳走上来,坐在龙椅上,强压着怒火狠狠瞪过每一个人。
萧祺然不出声,只当没看见。
有溜须拍马的立刻跪下:“吾皇昨夜受惊了!臣等已经听说齐王意图逼宫,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说完“扑通”一声跪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已经在家里排练了无数回。
有了领头羊,其余官员也纷纷跪下直呼死罪。
只有萧祺然一人傲立在原地。
皇帝昨晚才领教过他的厉害,不敢再如以往般欺压萧祺然,只能恼恨的冷哼一声,冲百官发火:“你们这会儿倒是来得齐!昨晚朕可差点死在这逆子手中!朕要你们何用!”
“吾皇乃真命天子,上天护佑,逢凶化吉!”拍马屁的又说,他偷瞄见萧祺然的衣角,估摸着晋王殿下昨晚救驾有功,如今齐王一死,他成为新帝的可能性极大,立刻也奉承上萧祺然,“晋王殿下赤胆忠心,臣着实敬佩!”
皇帝派人去各府通知百官上朝时,便指明今日要宣布储君人选。大臣们虽然不清楚昨晚宫中具体情形,但各个都是人精,大多估摸着要立晋王。
才有人夸完萧祺然,其余人便也纷纷应和,想要在新太子面前刷点好感度。
至于齐王一党,今日不是没来上朝,便是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话。
瞧着众大臣纷纷赞扬萧祺然,皇帝心中冷笑。
等一会儿他宣布了真正的储君,萧祺然恐怕得气疯。
正想着,太监来报:“回皇上,六殿下在殿下候旨!”
皇帝大喜:“快让他进来!”
萧祺然的嘴角微微扬起,谁先气疯还不一定呢。
第69章 这一生,幸得有你
在百官的诧异与惊奇下;门口走来一文弱少年。
随着他一步步走进,皇帝眼角的笑意越发明媚:“老六;你可算是回来了!兵马何在?”
“已经奉命进宫,驻扎在宫中各处。”六殿下萧星文走到与萧祺然齐平的地方停下,并未对皇帝行叩拜大礼;只是拱手拿出皇帝先前交付的虎符信物。
皇帝欢喜无比,拍案而起:“好!既然人已经到齐,朕即刻便宣布储君人选!昨夜萧浩言犯上作乱,已被诛杀!晋王萧祺然救驾有功;朕心甚慰。”
萧星文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傲慢的笑。
皇帝越说越兴奋,“储君乃国之根本,朕亦考虑良久。经昨夜一事;明白是该造作决断。”
萧星文神态散漫;他慢慢抬起手;眼神挑衅的望着皇帝。
“为夺皇位,萧浩言不惜给朕下毒。朕中毒已久,怕是回天无力。趁如今还有一口气在,朕今日特此宣布储君为……”皇帝忽然觉得他这个神情与动态十分眼熟,不由得停下了话头。
萧星文倏然从脸上扯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看到他真正的面容;皇帝整个人愣在原地;“萧衍?”
宫琰将手中的人。皮。面。具随意丢在地上,漫不经心的说:“皇兄,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可当不了储君。”
刚刚皇帝的话连起来就是“朕今日特此宣布储君为萧衍”。
意识到被耍了的皇帝大怒:“这怎么回事?你胆敢冒充皇子?”
“我本就是皇子,怎么冒充?”宫琰反问。
“你冒充萧星文!朕的儿子呢?”皇帝怒问。
宫琰比指了指身旁的萧祺然:“这不在吗?”
“见过父皇。”萧祺然乖巧无比。
皇帝只感觉才平复下去的气血又翻滚的厉害,强压住想要吐血的冲动,问宫琰:“老六呢?”
“死了。”宫琰漠然道。
皇帝如同五雷轰顶,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宫琰大骂:“混账东西!你竟敢杀他!来人!把他给朕拖出去碎尸万段!”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侍卫进来,也没有大臣敢出声,只有皇帝一人的声响。
“来人!禁卫军!人呢!”皇帝恼怒之中开始慌张,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孤立无援。
他的眼神慢慢落到萧祺然身上,突然明白过来一切都在萧祺然预料之中。
“是你……”他指着萧祺然,满是不可置信,“你杀了老六?”
“是你杀的。”萧祺然冷冷道。
皇帝怒斥:“一派胡言!”
萧祺然神情漠然:“从小到大你对六弟便多加苛责,逐他出京时又恶语相向。六弟胆小,去封地不到半年便郁郁而终。是你,逼死了他。”
皇帝错愕:“这不可能!”
“是真的……”殿外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给皇帝行了礼,“六殿下已经薨了……”
皇帝认出他是当年跟萧星文前去封地的臣子薛容,也是萧星文的老师,大惊失色:“那为何没人告诉朕!”
“因为老六唯一的遗愿便是不再与京城有任何联系,包括你。”萧祺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