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暧昧至极的氛围被破坏殆尽,政申几乎是反射性地用浑身力气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到一边,自己呼呼喘了几口,也不知道是生对方的气还是自己的气。
「疯了。」低咒自己一声,政申体内涌起一股痛苦的快感,好像是长期处於暗室的犯人重见光明时,那瞬间的不适。
他不喜欢热恋这档子事,因为像他这样有过复杂前科的人是很难被命运重新认同的,所以近年来都会及时切断任何有可能发生狂热痴迷的元素。
眼下,政申觉得自己唯一该做的,就是得将弄湿他床单、现在还神智半昏半醒、口里念念有辞的男人给搞定,可就在帮他褪下衣裤时,政申才知道自己真不是当圣人的料。
或许某一部分的不安情欲被压抑太久,身旁现成的绝色便自动成为一道不可抗拒的风景,伴随著巨大的考验耗损著他的毅力,令政申无法否定男人有时候真是跟禽兽差不多。
更要命的是,张辰锋根本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还在同义务看护他的人做无谓的「搏斗」,你来我往之间免不了肢体接触,恼人得很。
政申将这一切归结为辰锋的职业本能,即使在这样失常的局面下,还是不忘表现他的狂放,大概看别人为他意乱情迷是他的专长。
待辰锋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放低,政申才起身去找来一块乾浴巾,擦拭的动作温柔而俐落,甚至怕隔著毛巾的手在那具肉体上多停留片刻,都可能造成什麽不太理想的後果。说实话,从小到大没照顾过人。
在不经意间,辰锋像个孩子似地将手臂搭上了政申的腰,还往他怀里缩了缩,偶尔低喃呓语,政申大气都不敢出,胸口微微起伏著,怕惊动了怀里的生物,他的体温有些过高,政申几乎要被灼伤。
就这样折腾了一刻钟,直到辰锋在床上不安稳地睡去,政申才无力地在他身边倒下,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等缓过劲来,倾过脑袋看向辰锋,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可笑,反倒失声笑了。
轻吐一口气,无意识地抬起左手,在离辰锋的脸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凝住,大约半分钟後,那手指才开始贴著皮肤游移至辰锋盖住额头的濡湿黑发。
此刻的辰锋看来异常稚气俊美,那种颓废的性感、落魄的柔和,混合著年轻的、脆弱的、豔丽的、清新的诱惑,发丝中隐隐飘来熟悉的洗发精清香,让人不禁眩晕。
像一浪狂潮,顷刻灭顶,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那记忆中明亮狡黠的眼睛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海啸,有什麽东西,在猝不及防间就发生了。
政申豁地一下坐起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闪动著危险而迷惑的锋芒。
我怎麽了?我怎麽了!长久平静的心境又起了波澜,到底哪里出错!不是结识了林妙这样完美的女人了吗,还不满足?不是已经提前否定了以往种种荒谬而错乱的关系?还想怎样!
当年,就算是安东尼奥这样出色的玩伴,要不是出於对方主动而积极的引诱,令贪图刺激的他防不胜防,政申自认是不会去主动追逐男人的,但此时,他清楚地意识到内心深处某些东西破茧而出,掩不住的激动与战栗。
政申泄气地推开了那结实修长揽著自己腰部的手臂,从抽屉搜出了一包烟,有的瘾想戒却发现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由於某种不切实际的欲念猛地窜升,在当时会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该任由它爆发。
转移到了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上沾染的水气还未被室内的暖气机吸乾,隔著幽暗的灯光和适当的距离,看著那个熟睡中的男子,打火机静静燃起的光亮映红了政申刚毅的脸庞……
等辰锋撑开眼帘,便知道自己身处於一个陌生的房间,他按著脑袋坐起来,眼神却已恢复清亮。
一整晚,居然难得的没有做梦,睡眠品质出奇的好,掀开身上的薄被,虽然不是头一次宿醉,不过这样浑身赤裸的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过夜,还真的没尝试过。
辰锋还没有到失忆的地步,他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
即使闭上眼,还是可以感觉到那道巡视过全身的炽烈视线,以及那高热的手掌摩擦他头皮时发生的轻微电流。居然也会被别人当作流浪动物般轻柔对待,这个洪政申真是让人费解的家伙。
不过怎麽说,人家也算是君子,不但替他善後,还大方出让卧室大床,要是自己,一定不肯伺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更衣。
黑白两色的家俱和半闭的灰色窗帘突显了主人的气势,辰锋打量了一下房间摆设,觉得跟他之前预估的性情相差无几。
那人自律严谨,冷淡而霸气,不喜欢繁文缛节,也讨厌不必要的交际。自己昨晚丑态毕露,希望没惹毛他。
很感谢对方让他「自生自灭」,没有摆出施恩者的姿态留下来看他笑话,馀光扫向墙上的钟,下午一点四十分,这一觉可真够久的。
想了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在一张床上这样安稳地睡过了?从这一点上来看,是不是还要感激一下洪政申的大方款待。
床後放著整套乾净的衣物,辰锋拾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行动电话查看留言,有十四通未接来电,十通来自广宇前台。
下床後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拨通安娜的专线。当他懒洋洋的一声「喂」传到对面,立即被耳提面命的恐吓声打断:「我们以为你被圣诞老人绑架!」
「抱歉,他老人家可没那閒工夫。」辰锋试了试水温,「琴姐找我?」
「对,你等著遭炮轰吧。」
「我只不过早上肚子疼没报到而已,不至於这麽紧张吧?」
「可你错过了上午约见约翰.史密夫的时间!他可是广宇现在实力最雄厚的合作夥伴。你最好给蒋小姐打个电话。」
好像是有这麽回事,冰琴在上周就嘱咐过,让他出席福沃特地产集团在香港的圣诞招待午宴,不过辰锋认为自己只是蒋小姐的陪衬男伴,就算缺了他也无足轻重。
不以为然地丢开电话,开始享受热水澡。公寓虽然不大,但看卧室外独立的那套全系列德国进口卫浴设施,就知道洪政申是个颇懂得品味和享受的人。
辰锋暗自想:这手笔可远远超出周刊记者的消费力,加上他与蒋冰琴的神秘渊源,想必是家族背景尊荣的幸运儿,气质这种东西是装不来的,洪政申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友爱青年,他浑身上下都沉郁而坚定,被反覆磨练过,没有半丝浮夸。
不过昨晚自己已经够丢人,也没兴趣揭对方的秘了。
等洗过澡走回卧室,手机又开始唱起来,辰锋一看来电就投降了:「你说过不干涉我行踪的,琴姐。」
「安娜说你打过电话回公司,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吗?」
女人心海底针,特别是像蒋冰琴这样的女人,一般人甚至不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的情绪。
「Sorry,我承认我错过了大投资客的酒会,不过我不认为你会拿这件事为难我。」
「梁女士确认你昨晚十点前就已经同她分开,你去哪儿疯了?」
还不是你的朋友主动相邀,不过这一刻,辰锋没打算多作交代,他讨厌冰琴对他日益强盛的支配欲。
「我陪金发妞狂欢一夜,还嗑了药,睡了个昏天暗地,现在在她公寓洗澡,然後准备衣冠楚楚地赶赴中环的上流之家,参与下午茶活动。OK?」
电话那头蓦地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冰琴平静的声音:「我说过今天的招待会很重要,还答应向史密夫先生引见你,你让我食言了。」
「堂堂福沃特总裁,怎麽会有兴趣认识一个男公关?」辰锋开始慢条斯理地单手穿衣。
「不管你在哪里,半小时後到太平山顶的别墅,三点前酒会还在继续。」说完这句,冰琴便挂断电话。
也许在别人家里不该太放肆,不过老板下了最後通牒,辰锋也没时间回去换装了,一打开政申的衣柜,不禁吹了声口哨。
原本取衣应该跟主人家报备一下,但当时才想起来,他们俩居然没有互留过行动电话号码。
暂且不管冒昧不冒昧了,从角落里挑出一件简洁别致又有些复古味的深灰礼服应急,两人的身高体态属同一级别,居然也挺合身。
在气质非凡的辰锋迈出这栋高级公寓时,该大楼的保安人员忍不住向他行起注目礼。
一上车,辰锋就从车座底下摸出一支像火柴盒般大小的无线电话,打开机盖时,发现提示讯息,於是皱起了眉头,往车库四周围看了一眼,手指快速输入语音信箱密码,听完後不情不愿地拨通了一个纽约长途,「找我?」
「格雷,现今莫斯利安家恢复了表面的秩序,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