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目前的局势情报,倪廷宣并没有隐瞒他,府中得到的消息只要她想要知道,就会告诉她,而倪家的情报之详细周密尚且远胜于苏谧和齐皓的势力。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天下时局,苏谧反而把握地更加精确了。
就在前不久,倪源空袭詹冶,大败新帝,将南陈的反抗势力几乎一网打尽。新帝被部属掩护着撤退回南方,不久就传来消息,被南方叛乱的夷人部族所杀。首级已经送往京城。新帝一直无法将许诺给夷人的财物兑现。而倪源又连续不断地许以重利,答应给予他们诸多权力,两相比较之下,以致于这些夷人部族倒戈相向。新帝一死,南陈境内的反抗势力群龙无首,已经难成气候。
倪源派出手下对各方势力恩威并济,收拢招降,自己则亲自整备兵马,准备挥师北上了。
之前,辽人自持已经占据了居禹关。派出使节,想要与倪源议和,商量以建邺一带划分边界,南北分治,被倪源严词拒绝,并且驱逐使节。看来双主的战争是不可避免了。
依照倪源雷厉风行地手段。应该是要率军北上,与辽人决一死战,而同时墉州的兵马也自然是要配合他的攻势,南下夹击辽人。
一切都在葛先生的预料之中。
听了苏谧开门见山的问话。倪廷宣怔了一怔,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是要开战没错,但不是南下,是要北上。”倪廷宣说道。
“北。。。北上!”苏谧愣住了,她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他不是要与倪源合击辽军?
倪廷宣没有说话。他明白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对着时局有着近乎犀利的见解。
“北上的话,你们目标是。。。。”苏谧凝神思索着,隐隐明白过来,紧接着不敢置信地看倪廷宣。难道他是想要。。。。。
“我原本也是准备整军南下的,可是,父亲传来消息,命令我们北上,攻入辽国的境内。”倪廷宣语调平淡地说着自己的接下来的动向,他苦笑了一下,倪源送来的信笺将他大骂一顿,责备他看不清楚时局。
其实,他也能明白,如果此时率军南下与父亲的部属合力对付辽军,虽然胜算很大,但是损失必定不在少数,而且还有各方地势力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到时候战事拖延下来,只会便宜了别人。
可是。。。。如果让父亲一个人对付辽军。。。。。
也许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倪源的信中不仅将各种厉害关系挑明,更发出公文给窦峰等人,严词命令监督他立刻整军北上,不得延误。
倪廷宣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好强和骄傲,辽军打通居禹关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险些覆灭了他们全部地优势。这对于他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才会坚决地驱逐辽人的使节,准备整军北上,与辽人对峙。如今大事将成,他绝对不能够容许出现丝毫的纰漏。
苏谧地思绪飞快地转动起来,如果墉州的兵马不是按照葛先生预料地那样南下与倪源一起两面夹击辽人。。。。
其实,倪源会这样命令,不过是围魏救赵的老数路,一旦辽国本土之内被攻入,不仅能够将辽军增援的部队拖延下来,而消息传入辽军之中,势必会极大的打击辽人的士气。到时候尽力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把辽人逼回到谈判桌上,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势力不受损伤。而且如果在辽国境内的战事顺利的话,极有可能从居禹关南下两面回师京城。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自己能够支撑地住耶律信的攻势,能够支撑地住那辽国二十万精锐铁骠如首页我迅雷般的打击,而且必须支撑到倪廷宣率军在杀机重重的辽国境地打开局面才行。
倪源所属的兵马,虽然也是天下少有的百战之师,但辽人铁骑精锐,兵力强盛都在其之上,耶律信亦是与他齐名的当世名将。
葛澄明都没有料到倪源会有这样决然的自信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苏谧抬头注视着倪廷宣隐带担忧的面容,这样的魅力和自信,是对于他自己,抑或者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呢?
无论如何,他这样的决断,立刻将葛澄明预料之中的计划打破了。
他们还是小看了倪源。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苏谧问道。
“尽快。”倪廷宣果断地说道。墉州与辽国虽然接界,但是边境处全是延绵不断的山脉地形,从断墉关快马走,一路通畅,也需要近月的时间方能够抵达辽人的都城息京。南方的战事一触即发,他们的行动一定要快,才能够赶得及时。
苏谧还想要问什么,视线一转,却见到门口处出现一个身影,竟然是窦峰。
自从苏谧居住在这里,几乎上每天倪廷宣都会抽出时间来看他,其余闲杂人等也都知道这个惯例,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两人。除非是非同一般的紧急军情。
隔着雨幕,苏谧隐约可见窦峰脸上的沉痛和悲怆。
怎么了?
第八卷 金戈铁马·乱世浮光 月迷津渡
倪廷宣也看到了他的身影,注视着他的神色,禁不住略带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是父亲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主公没有事。。。。”窦峰走进了回廊,扫视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地住了口,神色之间难以形容的苦涩愤恨。
倪廷宣心中猛地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是不是。。。。京城里面。。。”他声音颤抖着问道。
“是。。。是小姐和夫人。。。”
“夫人和妹妹他们怎么了?”他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不敢相信的恐惧。
“都被辽人给杀了。。。”窦峰双目隐隐含泪,神色惨淡地低下头去。
倪贵妃和靖昌郡主死了!倪源的妻女都。。。。。
乍闻这个消息,旁边的苏谧亦是一阵恍惚,随即想到,倪源将她们留在京城的时候,应该就有了这样的最坏的预料吧。
“怎么死的?”倪廷宣颤抖着问道,声音沙哑干涩。
窦峰脸上现出悲愤的神色,却没有说话,但是神色之间深沉的恨意和耻辱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倪廷宣和苏谧她们的遭遇。
倪廷宣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的晃动了几下,幸亏窦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苏谧心中一凉,想到了辽军的残暴,想到那段深陷宫中的时光里面所见到的重重惨剧。
她猛地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和葛澄明定下这样移祸江东的计策,如果不是自己和齐皓联手杀了毒手神医高渊闻,她们母女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就如同自己的。。。。。
这样地认知让苏谧从心底蔓延出深深的恐惧来。眼前迷蒙的水汽似乎变成了凝滞的血色迷雾,汹涌地卷向她,挥之不去。
她是在为了家人报仇。她已经成功地让仇人品尝到了和自己同样的痛苦。此时她应该开怀大笑,应该心满意足,应该酣畅淋漓。她日思夜想,她绞尽心机,她忍辱负重,她筹划图谋,所求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可是,此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倪廷宣尚且没有从刚刚得到的噩耗之中解脱出来,就看到身边苏谧身子晃了晃。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