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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2 / 2)

正走得浑身冒汗,迎面看到一个人以同样快的速度直冲过来,竟是怀远驹!想来是府里有人去禀他,二少爷生了病回来了,他这是急着往弘益院去呢。

原来你也有着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冷血动物,谁的生命病痛也打动不了你呢!

乐以珍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却停住了,躲是躲不开了,只好等着怀远驹走过来,她也好施礼让路。谁知怀远驹行走中猛一抬头,看到了她站在那里,急忙顿住了脚步,竟是不敢看她的样子,左右顾盼,发现右手边有一条小路,他也不管那是往哪里去的,抬脚就往那条岔路上走去,避开了乐以珍。

乐以珍被他拙笨的闪躲行为逗着了,突然就想乐。按理今儿早晨的事不怪他,他是存着为她寻回一些旧物做念想儿的心思,本是一片好心。是她这个冒牌货识不得旧物,又被那些旧物上所散发的旧主人的气息所震慑,才会有那种失态的表现。怀禄一定以为那些旧物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才会有那种惊悸的表现,于是就这样怀远驹回禀了。

乐以珍看着怀远驹装出一幅没见到她的样子,大步溜星地沿着那条小岔路走远了,她才冷静地辨了一下方向,往群芳院走去。

这大半天折腾下来,她着实是累着了。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衣服,直接倒在床上不肯起来了。定儿见她那样,也没催她起来,自己煮了艾蒿水,浸了巾子给她擦着脸、脖子和手。

“别擦了,我在老太太屋里已经洗过一遍了。”乐以珍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定儿反反复复地用艾蒿水擦洗着。

定儿手下并不停,一边换巾子一边说道:“可马虎不得!姨娘现在不是一个人呢!多擦几遍,总归是放心。”

乐以珍也懒得驳她,好笑地看着定儿左一遍右一遍地折腾着她的脸、颈、手,直到换了三盆艾蒿水,定儿才放了心,住了手。彼时乐以珍的皮肤已经被搓得红热起来了。

定儿收拾洗具的当口,乐以珍自己起身放下了床帏,说一句:“我累了,睡一会儿。”听到定儿应了一声,端着盆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她倒回床上,仰面朝天躺着,却并没有闭上眼睛。因为她一闭眼睛,怀明弘那病弱憔悴的模样马上就会从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初见时那个蓝袍玉带的神俊少年,那个和自己抢着吃糯米藕的开朗少年,那个情窦初开追着自己要汗巾的顽皮少年,如今象一块被灰尘掩蒙住的美玉,黯然无光地躺在弘益院里,蜡黄着一张脸,忍着撕扯般的胸痛,咳着血…乐以珍一想到这些,胸口就会剧烈收缩着抽痛。她很想劝慰自己说,他生病跟自己没有关系。可是心中总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虽然事情并不由她做主,但她也脱不了干系。

到底是身子重,她睁着眼睛纠结了一会儿,眼皮开始发沉,阖上眼后没过一会儿,她就迷糊着了。她睡得并不安稳,各种奇怪的梦境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起初是两个乐以珍在怀府里并肩行走,府里的人都象见了鬼一样,惊叫闪避,只有怀远驹手持一柄宝剑冲了过来,问她们两个:“你们哪个是真的乐以珍?”“我!”两个人都指着自己抢道。怀远驹见此情形,咬牙瞪眼道:“既然分不清真假,那就两个一起砍了!”

接着就冲出来一个人,是那个蓝袍玉带的怀明弘,拦在怀远驹面前,劝阻道:“爹手下留情,两个珍儿岂不更好?你一个我一个,再也不用争了。”怀远驹似乎也觉得此话有理,指着两个乐以珍问怀明弘:“你要哪一个?”

然后怀明弘一转身,就变成了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样子,指着假的乐以珍说道:“我要这个!”语毕,也未见他脚下挪动,竟在瞬间到了假的乐以珍面前,伸手往她的脸上抚:“你跟了我,我这病也算没有白得…”

假的乐以珍正惊骇发怔期间,身后传来一声尖厉的喝骂:“珍儿!你没良心!竟然跟我抢男人!”她一回头,见冬儿红着眼睛,手握一柄雪亮的匕首直冲过来,到了近前,将那匕首往她身上一刺,匕首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她的身体里,没有痛感,却能看到鲜血顺着冬儿的手流了下来…“啊!”乐以珍一声惊惧的尖叫,猛得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屋里静悄悄的,淡青色的床帏帐子微微地摆动着,象是有人刚刚掀帘而去一样。乐以珍还未从刚才的诡异梦境中挣脱出来,屋子里的寂静扩大了她心中的恐惧感,她只觉得一颗心猛烈地收缩着,额头冷汗直冒,浑身虚软无力。

“定儿!”她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便伏在床沿上,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难得和谐

定儿在门外听到了乐以珍状似惊恐的喊声,推门冲了进来,正看到乐以珍趴在床沿上吐得一塌糊涂。定儿吓得一声尖叫:“芹儿!”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冲到乐以珍面前,又拍又抚,希望她快些止了吐。可是乐以珍的胃收缩着,一阵强过一阵,刺激着她的喉咙,想停都停不下来,直吐到连酸水都没有了,她仍然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涨红着一张脸直起身来。

再有两个月就要生的人了,早就过了最初的反应期,突然就吐成这个样子,定儿着实不敢轻忽,收拾了屋里的残局之后,她给乐以珍沏上一壶热茶,吩咐芹儿:“好好儿照看姨娘,我去向太太禀一声。”

乐以珍胃里抽着筋,正就着芹儿的手喝着茶,听定儿这样说,赶紧拦阻:“不可在此时烦扰太太,二少爷的病正闹得太太不安生呢,现在去扰她,岂不是忙中添乱?我只是刚刚儿做了恶梦,吓了一下,喝了热茶,躺一会儿就好了。”

定儿听了,只得作罢。

可是情况却并不象乐以珍估计的那么乐观。她喝了几口茶后,复又躺了下去,虚弱疲倦之下,倒真的又睡了一觉。可惜这一觉还比不上刚才那一觉安稳,一会儿看到她的妈妈水淋淋地站在碧塘公园的莲池中央,一会儿看到她的爸爸扯着妈妈的头发往水里摁,一会儿又看到一个男孩儿,打着一把竹青的格子伞,站在蒙蒙雨帘的另一端望着她,她想靠近,却只是将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她还看到怀府白幡招展、素孝满地,每个神情悲凄的人路过她身边,都会恨恨地看上她一眼,然后哭一声:“二少爷!”仿佛就是故意哭给她听,折磨她的神经一般…然后她就在惶恐不安的心情之下醒转过来,这次没有吐,却被冷汗浸个浑身透湿,身上每一块儿肉都在疼痛,伸手往自己的额头一探,滚热烫手。

她病了!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突然就病倒了!

两个丫头彻底慌了手脚,一个说要去禀告老太太,一个说要马上请大夫。乐以珍却喝止了她们两个,只让定儿去厨房要了一碗姜汤,自己喝下了,窝在床上捂着两床棉被,希望能快些退烧就好。

定儿和芹儿看她烧得面上潮红,却又浑身打着冷颤,一阵一阵地迷糊,都吓得偷偷抹眼泪,想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不让请大夫来。

乐以珍的心思,她们当然悟不透的。她是琢磨着府里的人本来就对二少爷的病心怀忌惮,自己刚刚从弘益院回来,就发了烧去请大夫,大家只会越发地视二少爷的病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她虽然不是大夫,最其码的常识还是懂一些的,自己这病发得奇怪,却断断不会与怀明弘有关,肺痨传染发作可没有这么③üww。сōm快!

她就那样冷一阵热一阵地发着烧,脑子里清醒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昏昏噩噩地一直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勉力睁开眼睛,就看到李郎中侧坐在床沿上,正用右手搭住她的脉,闭目感受着脉息呢。

自己临睡前还嘱咐定儿不要惊扰大夫呢,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不听她的话!

乐以珍有些着恼,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李郎中的手下抽出来,喊了一声:“定儿!”

一个脑袋从床帏侧面钻出来,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却不是定儿,竟是怀远驹!她心里预期着定儿的出现,正要开口教训人呢,冷不丁地看见了怀远驹,将口型定住在那里,呆成了一只木鸡!

“醒了?”怀远驹的声音一贯地清冷如霜,没有温度,“你真当自己无所不能吗?连病也会自己瞧?什么样的发烧都喝姜汤吗?要不是李郎中来得及时,你烧坏了脑子不说,怕是腹中孩儿也被你连累了呢!”

乐以珍闻听此言,着实吓了一跳!可是被怀远驹教训,心里终究有些不服,她先将嘴巴合上,从鼻子哼出一声来:“发烧不都是喝姜汤吗?还分怎么发的烧?”

“当然要分喽!”李郎中被她的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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