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头各自放下手中地活计。来到沈夫人地床上。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也不敢说求饶地话。沈夫人从怀明弘地肩上略抬了一下头。说道:“倒也不怪她们。我自己醒了午觉。也懒得喊她们。以为踩个凳子没事呢。谁知道我这才三十几岁。手脚就这么不灵便了…”
郭元凤听了她这话。指点着跪在她面前地丫头们。教训道:“你们欺负太太好性子。能偷懒就偷懒。太太睡午觉地时候。屋里竟离了人吗?哼!既然太太给你们求情。掌嘴就免了。不过月钱照罚!不给你们点儿教训。你们就不会长记性。”
丫头们赶紧叩头称是。沈夫人看了一眼郭元凤。没再说什么。倚回怀明弘地肩头。无限依赖地抱着他地胳膊。
正这时候。门口地竹帘子“唰啦”一声被掀开。怀静雪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人呢?门口也没个伺候地…”
迈进门槛后。看到丫头们跪了一地。她又接着说道:“这些个懒丫头。再不给她们些教训。越不成样子了。让她们到外面跪着去!”
刚刚处理完毕地事,她又突然插上这么一嘴,让郭元凤很不高兴,她皱了一下眉头,俯身对地上的丫头们说道:“还不快起来干活去?堵在这里干什么?”
丫头们当然是听二少奶奶地话,纷纷爬起身来,各干各的去了。
怀静雪见自己地话茬儿没有接对,有些讪讪的,回头想给自己找个座位,一眼瞄到了乐以珍,“倏”地变了脸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愣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突然就将神情一凛,狠狠地剜了乐以珍一眼,象是威胁又象是怨恨,然后一仰脸一旋身,坐到了老太太地身边。
乐以珍见她那样子,心里直觉得好笑,也懒得理她。谁知那怀静雪示威性地坐在老太太身边后,也不去慰问伤,反而一扯老太太的衣袖,慢声傲气地说道:“我今儿听人说,咱们五小姐现在好大的脾气,说哭就哭,任谁也哄不好…哦,还有,好象她到现在还没有绑腿呢,就那么散着养,咱们家还不得出一位罗圈腿的小姐吗?我看乐姨娘年纪轻,也不太会养孩子,倒不如把五小姐抱给有经验的姨娘养着,不趁小时候改了,等长成了那没规矩的样子可就晚其实在乐以珍这里,别人深一句浅一句她通常都能装作听不见,唯独拿梦儿说事是她不能忍的。怀静雪的话音刚落,乐以珍将脸儿一沉,直视着怀静雪说道:“姑奶奶这话来得奇怪,我们可都是探望太太腿伤来的,你无缘无故提梦儿做什么?再说了,梦儿是我女儿,我要是养得不好,有老太太和太太管着呢,轮得上姑奶奶说话吗?”
怀静雪现在正畏恨着她呢,觉得被她的气势压倒了,象是自己更加理亏了一样,于是一梗脖子回道:“我这可是为了咱们怀家的五小姐着想,咱们家可不能出一位任性没规矩的小姐,让别人看笑话。”
乐以珍觉得她这些话简直就是在莫名其妙地找碴儿,正气得要怒。听到二少奶奶郭元凤说话了:“姑好心,我们大家倒是看得出。只是你到底是外姓人,怀家地孩子要怎么养。你说话不太合适。我看乐姨娘知书识礼之人,还不至于不会养孩子,要是她过分了,老太太自会说她。”
怀静雪以前也是这样的混闹乱咬,只是那时候沈夫人和孙姨娘碍着老太太地面子。通常不跟她一般见识。如今这位二少奶奶可不给她面子,从她嫁进来第二天早晨,姑奶奶怀静雪那身张扬的装束给她留下第一个不好地印象开始,她就一直打算给这位姑奶奶立立规矩,让她知道自己在怀府应该有身份。
但怀静雪嚣张惯了的,一点儿也没有自己是外姓人的自觉。倒觉得被身为晚辈的郭元凤教训了,是很没面子的事。
“侄媳妇这话说地…”她刚要开口反驳,被老太太“啪”地一巴掌拍在手上:“一天就你话多!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捣乱的?回你自己房里去!免得吵到你四嫂养伤!”
怀静雪缩了缩脖子。也不走,只是偎在老太太身后。恨恨地看了乐以珍一眼,不说话了。
乐以珍暗叹一口气:跟这么混帐的一个人结了仇。以后还不定有什么麻烦呢。
那边老太太被怀静雪这样一闹,心情马上烦躁了起来。蹙起细眉对屋里的人说道:“这一屋子的人乌乌泱泱地,看着都堵心,你们先回去吧,别闹得你们太太心烦。”
自从怀明弘先来,怀静雪后到,乐以珍坐在那里就好一阵子的不自在。趁此机会,赶紧随在孙姨娘她们身后,出了沈夫人的卧房,往自己地院子里回。
她一路和谷姨娘说着话,很快就走回了群芳院。辞了几位姨娘,刚来到自己院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叫的声音。
她一推开院门,只见芹儿正在院子里给一只小白狗洗澡。她先是一喜,走过去问芹儿:“哪里来地狗?”
芹儿笑了,将那小狗的脑袋用手一抬:“姨娘好好看看,可认得出来吗?”
乐以珍蹲下去仔细一打量,可不正是怀远驹在她快生地时候,送给她的那条小巴儿狗吗?当时她说让谷柔琴先养着,结果她再见到谷柔琴一问,对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没在我这里,让老爷抱走了。”
换了别人,她也许会追着问一下这狗地下落,可是怀远驹抱走了,管他是养是送呢,她也就懒得再问了。
“这狗…谁给送来的?”乐以珍摸着狗狗的脑袋,问芹儿。
“禄爷送来的,你先前说生孩子不能养狗,这狗就一直养在老爷那里。今儿老爷看到这狗,对禄爷说,乐姨娘孩子也生了,月子也坐满了,应该可以养狗了,给她送过去吧。这不…”芹儿学着怀禄的话。
“哦…”乐以珍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梦儿的健康,可是看着那狗儿伸着舌头舔她的手指,她就心软了,吩咐芹儿道:“你去医堂要一些艾叶来,每天煮水给它洗澡…”
“啊?那这白毛狗得洗成什么颜色了呀?”芹儿没听过这种养狗的法子,呲着牙问道。
“笨!”乐以珍一敲她的脑袋,“你不会再用清水和绿豆面子,给它清洗第二遍“这么麻烦?”芹儿看了一眼那狗,完全不能领会乐以珍的用意。乐以珍也懒得跟她解释,笑着轻斥她一句:“对梦儿好!你照做就是对梦儿好,赶紧应下了,将狗从木盆里捞出来,擦干净了,她自己则遵从乐以珍的吩咐,去药堂要艾叶去了。
第六十五章 爱念深长
梦儿一天一个样子,她的成长给了乐以珍无限的希望与快乐。
初夏来临,怀府内碧水粼粼、清荷翩翩,莲叶田田。乐以珍一早一晚推着梦儿的宝宝车徜徉在水溪花园之间,一只小白狗围着她和宝宝车撒着欢地跳跃奔跑。
这成了怀府之中那年春末夏初每天都出现的一幅温馨暖人的图画。这图画里后来又加了一个人,便是四小姐怀天蕊,她因为从来没有享受过坐车子的乐趣,对自己生辰到来的时候,乐以珍许诺的那架车子充满了期待,经常跑去乐以珍那里讨好她,以便经常性地提醒着她,不要忘了答应自己的事情。
偶尔有一次,傍晚她跟着乐以珍出去散步,听到了乐以珍讲给梦儿听的童话故事,从此她就象狗儿来福一样,每天早早地等在乐以珍的院门口,跟在她身后听故事,有时候她要求推一推妹妹的小车子,乐以珍也会撒手让她推。
“姨娘,妹妹这么小,她听得懂你讲的故事吗?”
“听得懂呀,你象妹妹这么大的时候,也听得懂讲话,只不过你现在不记得了呀,小孩子是最聪明的哦。”
“姨娘这些故事真是有趣,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讲过“这些故事是我小的时候,我娘讲给我听的。”起。”
乐以珍的眼睛便湿润了。是啊,她的母亲,虽然每天只能守在那个两尺见方的小窗口,可是她却有着强大的内心力量,她确实是了不起的。
想她这两世为人,就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梦儿。因此每每思及母亲,她就会加倍地珍爱梦儿。恨不能将自己亏欠母亲的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