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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脸色沉沉的,没有说话,只是顺老太太的手势看向怀远驹,随即看到了他身后的乐以珍,皱了一下眉头。
“停手吧,都停手。”怀远驹对那些正忙活着搬东西的婆子们一摆手,示意她们先停手,转头又对老太太说道,“儿子昨晚喝多了酒,一时酒懵,闹着玩的,老太太别往心里去。这就让她们把东西再搬回去,重新安顿下来。”
老太太知道事情不是那简单,可是她又不想深究,便含糊地说道:“以后少喝酒吧,下次再撒起酒疯来,还不得把我这个当娘的一起撵出去?”
然后,她指着在地上的和缩在一边的姨娘们:“快回去吧,你们老爷这玩笑,可真是开大了…让他给你们赔罪吧,多讹他两件饰衣物,不用跟他客气。”
老太太话儿明显就是要息事宁,姨娘们虽然觉得她这样过于轻描淡写了,可是经刚刚那样一吓,此时不被撵出府去,她们就已经很满足了。于是几个人纷纷上前,谢过老太太和怀远驹,就准备回去重新安置自己的东西。
“慢着!”沈夫人将板一脸,言叫住了要散的人群,“老太太,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以前老爷醉得不省人事也是有的,可从来没见他拿撵人出府这种大事开玩笑。我刚刚已经让人去拿了祇勤院的几个人问过了,乐姨娘昨晚跟老爷吵架了是吗?”
乐以珍赶紧趋前跪下:“太太说的是,昨我确实跟老爷吵了几句,可是那吵架的事,与今早这件事也没关系呀。
”
“没关”沈夫人一向慈和,冷不丁地板一次脸,气势也吓人的,“是谁闹着老爷说‘这府里有的是你歇宿的地方,不要来烦我’?是谁让老爷大半夜里只穿着袜子就在院子里走?”
“丽娟…”这样明晃晃地揭怀远驹穿着袜子被撵出去的事,让他的脸上着实不好看,于是他出声叫了沈夫人一句。
“老爷别管!让我把话说完!”一几顺从的沈夫人今天来了脾气,“群芳院的这些姐妹伺候老爷多年了,给老爷生儿育女,为怀府开枝散叶,一向安守本分,连我偶尔跟她们生个红个脸,也只是教训几句,从未起过撵她们出府的念头,小门小户的人家,还讲究有妻有妾,延袭祖业香火呢,我们这样的家里,有几房姨娘不是正常的吗?怎么乐姨娘是天上王母下凡吗?竟如此容不得人?”
沈夫人这一说,一旁站着的姨娘终于感觉到有人替她们出头了,纷点头附和。
“丽娟…”老太太和怀远驹同时出声欲制止她,却不料沈夫人当真是火气上来了,还没等两人说话,先就抢道:“老太太!老爷房里的事终究是归我管的,平时我不出声,那是我看着姐妹着亲祥和睦,偶尔吵吵嘴,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几天就好了,当不得真。可如今闹得如此不堪,我如果再不整肃,以后咱们长房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她站在家规宗法的至高点上,一番话说得义正严辞,堵得老太太和怀远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
沈夫人应付下了这二位,又转向乐以珍:“从凤州回来后,你猖狂得厉害了,这府里竟容不下你这个人了!夜里么凉,居然连靴子都不让老爷穿,让老爷穿着袜子在大凉地里走,你这可是正经伺候老爷的道理?赶明儿你益的疏狂骄纵,还不得把我和老太太一统撵了出去吗?”
“太太,我没有那个心思…”乐以珍觉得理亏,语气也起来。
“你没那个意思?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呢,难道我还冤枉你不成?可见你根本就不思己过。来人!把乐姨娘送到后院柴房,让她在那里反省一个月!”
第一百一十九章 柴房反思
怀远驹一听沈夫人这样处置乐以珍,马上急了,对两个奉沈夫人之命来拿乐以珍的婆子一摆手:“住手!珍儿从来不曾在我面前闹过撵人,昨晚也是我喝多了酒,出门的时候不记得穿靴子了,并不是珍儿有意刻薄…”
怀远驹这话一说,实在是有损他平时威严尊肃的形象,在场的下人们已经有人绷不住,使劲地咬着嘴唇,怕自己笑出声音来首/发沈夫人见此情景,更加气恼,将脊背一挺,扶住溪儿的手臂,仰起下巴看着怀远驹:“老爷竟不顾家规门风,如此偏宠一个妾室,这个家我也管不了了!老爷不如直接把乐姨娘扶了正吧,我自请下堂!走!溪儿回去打点一下,我要回娘家!”
一听沈夫人要回娘家,老太太先着急了。虽然说怀沈两家官商相依,但说到底怀家还是要依靠沈达同这个后台,官家手里有着无上的权力,他不扶持怀家,还可以扶持起来一个李家孙家。所以这么来,虽然怀远驹并不喜欢沈夫人,可是自他和老太太而下,对沈夫人都是礼遇有加的。
老太太一着急,微微地站起身来,拉住沈夫人的胳膊:“丽娟冷静,这都是自家小事,何必如此动气?”
沈人被老太太拽住,不用力挣,一僵在那里。乐以珍跪在地上这一会儿,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眼前的形势她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再无可辩的了。于是她恭敬地伏身一磕,对沈夫人说道:“太太教训的是,是珍儿言行失了检点,太太不必生气,我甘愿领罚,这就去后院柴房思过去。”
说完,她扶着儿的手站起身来,低头转身,自去上柴房领罚去了。
怀远驹看着她扶着腰履缓慢地往后院去,想起自己刚刚还答应她,什么情况下都保得住她,心里不忍,喊了一声:“珍儿!”
他本是要追过去留住她。却被老太太一伸手拽住了:“你惹出这一场乱子来。你留下收场吧!我和丽娟先回去了!”
说完。老太半靠在沈夫人地臂上。拖着沈夫人离开乐以来到了后院地柴房。喊人开了门。她自己走进屋去。在靠窗口地草堆上坐下来。因为窝着了肚子。她干脆双腿一伸。仰躺了下去。
后院管事地周婆子思量着这位姨虽然被太太罚了。可是她正得老爷地宠呢。也不敢真让她睡在柴草上。就安排人抬进来一张小木床。又搬来一把椅子。还给她沏来一壶茶。
乐以珍对她说了声谢谢。却兀自躺在暖暖地柴草堆上。眼睛望着木栅窗外那一方蓝天。不肯起身。
定儿闻讯赶了来。在门外塞给周婆子两个银锭子。周婆子给她开了门。她进了屋后。就看到乐以珍静静地躺在柴草之中。两手抚在自己地肚子上。口中衔着一根+草。阳光从那小小地一方窗口照进来。给她地面庞镀上一层金辉。模糊了她地五官和表情。
定儿以为她正在难过呢,心里一酸,上前要扶她:“姨娘,这不是有床吗?干嘛要躺在草上呢?快起来吧。”
乐以珍一拨她地手,拍拍身边的草堆:“这草堆蓬蓬软,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躺在上面可舒服了,不信你试试。”
定儿见她睁开眼后,目光恬淡安宁,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住柴房原来这么好呢,不如我们一起搬来住吧,要那些檀床锦被做什么?晚上盖着这枯草就好了。”
说完,她将手中的包袱往床上一丢,坐在了乐以珍的身边。
“恩…你也不用急,你们早晚被我连累,也要睡柴房的。”定儿往下那么一坐,乐以珍地身子就陷一些,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声对定儿说道。
“姨娘…”定儿听她这样说,不由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