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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我送姨娘回去吧。”一旁地冬儿走过来,主动说道。
老太太指着冬儿对乐以珍笑道:“你好大的面子,请个晚安要劳动我地大丫头送行,呵呵…我知道你们两个有话要说呢,一齐去吧。”
本来乐以珍还想拒绝呢,听老太太这样一说,便起了身:“有劳冬儿姐”冬儿从里间拿出一只风灯来,搀了乐以珍的手臂便一齐出了屋。
自从款儿出事,乐以珍对冬儿一直心存着隔阂,不似往日亲切了。冬儿不知她已察实情,还向她抱怨过几次,说她发达了,就不认往日地贫贱之交了。乐以珍也懒得辩解,两个便逐渐地疏离了。
此时她们相扶着走在冬日结霜溜滑的地面上,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久违地亲密。冬儿打着灯笼,挎着乐以珍的臂弯,笑着说道:“当日我说什么来着?你必不会是那等居于人下之辈,今日可应验了吧?”
乐以珍没有笑,只是动了一下嘴角:“这便是居于人上了吗?几副枷锁套着呢,我不过是得了一个虚名儿罢了。”
“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冬儿私下里,总拿她当自己的私密好友,说话也不拘礼,“我也不是笨人儿,我瞧出来了,老太太和老爷都巴不得扶你起来当家呢,这其中的缘故,我大概能猜出六七分来,总之你只要当心着太太,便再没第二重阻拦了。还是那句话,哪天你当了家,可要记得提携我这个可怜人哦。”
“休要胡说,这个家里就不缺当家地女人,哪里轮得上我这样的懒人管事?你少操这些闲心,正经关切一下自己吧,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不嫁?是不是不好意思跟老太太开口呀?有中意的没?改天我跟老太太提。”乐以珍不想跟她讨论自己的事,便转移了话题。
冬儿沉默地看着脚下的路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不嫁!我不信他不回来!我不信别人都有的机会,我就碰不上!”
她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乐以珍却在心底暗暗感叹:你竟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的道理吗?你害死了他的孩子,还指望着他回来垂青于你?不掐死你就不错了。
她想归想,终究没有说出来。个人有个人地缘法,冬儿与怀明弘之间的仇怨,也轮不上她来横插一杠多事,等怀明弘回来了,是原谅是复仇,他自有决定。
“对了,你这一阵子事多,大概没心思关注钟儿吧?”冬儿见乐以珍再次沉默了,便找话来说,“你们乐家养出来的丫头可了不得。”
“她怎么了?”乐以珍好一阵子没见到钟儿了,不明所以。
“她呀…听说自从她查出有了身孕,今儿手疼明儿脚疼,又会撒娇又会耍赖,哄得大少爷天天围着她转,大少奶奶都快没有活路了呢。”冬儿撇了撇嘴,露出鄙夷的神色。
“哦?钟儿…在我那里的时候,挺懂事的呀?”乐以珍说完这句,想起自己也不怎么了解钟儿,心中也开始为安冬卉担忧。
“她那样地人,专会踩低攀高,讨主子的欢心。以前你是她的主子,她自然对你俯首贴耳。如今大少爷是她的主子了,她就耍尽手段笼络大少爷的心,这种人…啧啧!”与其说冬儿在同情大少奶奶,不如说她在妒忌钟儿的际遇。她在鄙薄钟儿地时候,忘记了自己差不多是一样的人,乐以珍听了这事,心里想着改天去安冬卉那里坐坐,看看事情到底有没有冬儿说的那么糟。不觉之间,已经到了群芳院。冬儿送她进了院子,便转身回德光院去了。
乐以珍回了自己屋里,看到定儿已哄睡了两位小姐。她走到床边伏下身,见怀天蕊抱着妹妹的胳膊,睡得酣甜的样子,舒出一口气来:“这一会儿没闹腾吧?”
“没有,和五小姐玩了一会儿,闹着要搂妹妹睡。”定儿轻声说道,“姨娘…四小姐这瘾病,需要多少时间能戒掉呀?”
“没三两个月,怕是戒不彻底地。”乐以珍开始换衣服,洗脸洗手。
定儿一边伺候着她,一边忧心地说道:“这时间可长了点儿,她若是总像昨天那样,冷不丁就犯了瘾病,让别人看到了也不好呀,再说…万一哪天照应不到,再让她伤了五小姐…你瞧她昨天咬你那劲头,可不得了。”
乐以珍擦好了脸,一边往脸上点着香膏,一边跟定儿说:“我今儿白天也核计了呢,我想把她送到婆婆那里,安排两个丫头去照顾她,有婆婆经着心,也断了她找芙儿的念头,应该会好一些吧。”
“这样好呀,可你怎么跟老太太和太太说呢?她们俩儿可能不会责怪姨娘有私宅地事,可是那婆婆…怎么解释呀?”定儿为难道。
“让老爷去说,他自有办法跟老太太和太太解释明白。”乐以珍说着话,人已经上了床。反正今晚怀远驹不在,她乐得守着两位小姐睡。
当夜无话。第二天,乐以珍向怀远驹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也赞同将怀天蕊暂时送出府去休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老太太和沈夫人解释地,总之两个人都同意了。
隔天,乐以珍便亲自将怀天蕊送到了婆婆那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旧人新妇
婆婆见了怀天蕊,自是无比欢喜。可是当她听乐以珍被芙儿喂了西土之后,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只是不住地叹息,半天没有说话。
这里自来有秋叔秋婶,再加上老太太那边拨了两个能干的丫头过来,怀家的大夫也会每天来探病,乐以珍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细细地嘱咐了秋叔秋婶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便留下怀天蕊,回怀府去了。
芙儿自从被发现用西土烟控制怀天蕊,惹恼了怀远驹之后,她就安静多了,窝在紫藤院里等搬家,轻易不出门儿。
她年少时居住的旧宅已经买下来了,连带着旁边怀远驹小时候居住的院子,还有周围四五家都买了下来。那天早晨,怀远驹没有急着出门,用过早饭,带着乐以珍出了府,要让她看看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马车在安平的城内东拐西拐,绕得乐以珍都辨不清方向了,终于在一条街口停了下来。怀远驹先下了马车,将乐以珍从车上接下来。
乐以珍往旁边一瞧,长长一条窄巷子,两边是高低错落的小院子,都是土墙灰瓦,斑驳陈旧。街口有一群小孩子在玩,穿着臃肿的灰布棉祅裤,趿着沾满尘土的麻底棉鞋,互相嬉闹着。中间有一个紫祅绿裤的小姑娘,小脸蛋儿和一双小手冻得通红,正被那些男孩子们揪着两只丫髻戏弄着,哭得很无助的样子。
乐以珍见不得小姑娘受欺负,上前拨开那群小子们:“去去去!一群臭小子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没出息,快松手!”
小子们见来了大人,一哄而散,站在远处嘻哈笑闹。乐以珍蹲下身子,抽出帕子给小姑娘擦着眼泪:“别哭了,回家去吧,大冷天儿的在外面哭,脸都皴了…”
大概这地方很少会出现这样华衣贵服的美妇吧,那小姑娘抬头看着乐以珍的脸,当即止了哭泣,目光停在乐以珍头上那顶白狐毛的帽子上,瞅着在风中微微抖颤地狐毛,呆住了。
乐以珍看着她冻得已经裂的小脸儿,伸手将帽子摘了下来,扣到小姑娘的脑顶,将两侧的帽遮解下来,包住了小姑娘的脸:“这个给你了,冬天出门记着戴帽子,瞧你这小脸蛋儿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