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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1 / 2)

>            “酒品这么差,跟那家伙还真像。我以前只准他喝三口酒,多一口就准醉,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下回也禁你喝。”酒徒笑着摸索到被子,抖开来裹住不断挣扎的谢九,“别说,你还是喝醉了可爱呀。”

“我没醉!”谢九嘟囔着,挣扎着要从被子里出来,“我脸也不红,我喝酒从来不上脸!”

“醉鬼都这么说。”酒徒不为所动。

“岳大傻!”谢九忽然吃吃地笑起来,“还是这名字好!上、上口!”

“嗯,就是,你就这么叫呗。”酒徒心想今晚上只怕是不消停了,便又去自己的床上拿了被子盖上,准备睡在这里就近照顾这笨大夫。

“岳晖。”谢九突然又郑重地叫了一声酒徒的大名,叫得酒徒一愣。

“干啥?”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欸,好啊好啊!什么秘密?”酒徒听得来劲,连连催问这酒后真言。

谢九神神秘秘地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我告诉她我只能喝三两酒,但其实我能喝半斤!”

“你今天没刹住,一斤半都有了。”酒徒苦恼地摸了摸谢九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要不要去尿一个?”

“不去!冷!”谢九迷糊地往酒徒这边蹭了蹭。

“还有别的秘密吗?”酒徒引导道。

“有啊,不少呢,都不能告诉岳晖!”谢九迷糊地点点头。

酒徒一听那还了得,连忙道:“我不是岳晖,我是岳大傻,你告诉我罢,我准保不告诉岳晖。”

“那我说了?”谢九打了个酒嗝,咂巴了一下嘴巴,酝酿了半天,结果还是叹了口气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说……”

酒徒丧气道:“不说你就闭嘴,不许说话了,睡觉!”

“我不!”谢九梗道,结果竟半天没接着说话,安静得酒徒都以为他睡了过去,结果,他又幽幽地唤了一声“岳晖……”

酒徒被他这声叫得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干、干嘛?”

“你还喜欢他吗?”谢九别别扭扭地问道。

酒徒沉默了,半晌才道:“喜欢记忆里陪我喝酒、杀敌的他,算不算还喜欢?不过,如果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杀了他,祭奠我死去的兄弟们。”

“可恨!该杀!”谢九同仇敌忾,重重地点点头,“那你、不怕自己会孤独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有个合意的人……”说着,他不由“啧啧”两声,正要再发表看法,却又一惊一乍道,“欸,我唾沫怎么变咸了?”

酒徒闻言伸手一摸,在他脸上摸了一手水,“你哭啥?”

“啥?”谢九疑惑地问。

“你在替我哭吗?那就不用啦,你这凶大夫见天儿骂我,我都紧张得想不起旁的了。你若是少去几次关内,孤单就离我更远啦。”

酒徒叹着气,笨拙粗鲁地用被子给他揩了揩眼泪,因为看不见,所以抹到谢九嘴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

“谁替你哭!”谢九哽咽道,“我、我是替他难过呢?”

“为他?!为啥?”酒徒有点不高兴——明明自己才是与谢大善人相处多年的那个人,他却偏替那混蛋难过!也不说安慰自己两句呢……

“他中意你,你中意他,可他却要被你杀掉了……”谢九一边流泪,吃吃地笑起来,“像是戏文的咯:‘原以为是两厢情愿、意与神共,却哪知,天地转也,有情人相仇雠,不死不休’!”

“你个南楚人,咋这么会我们的京戏念白?”酒徒捧场地鼓掌。

谢九道:“我喜欢的那个,乃是长安人!”

“那倒是老乡了,有机会认识认识。”酒徒皱了皱眉,恶声恶气地说,“你当真有意中人?未婚妻子?下聘了吗?定婚期了吗?她得的是什么病?会传给你吗?带着病嫁娶不太好吧!”

“唉!我哪里会嫌弃她……”谢九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说不出的忧郁,“只怕,我想娶还娶不到呢。唉!唉!”

他连连地叹着,忽然拿起嗓子,唱起了南国的小调:

“忧则忧鸾孤凤单,愁则愁月缺花残,为则为俏冤家,害则害谁曾惯,瘦则瘦不似今番,恨则恨孤帏绣衾寒,怕则怕……黄昏到老……”

他声音清冽,因为醉了,便少了一分平日的高傲凌人,多了一分楚人的柔和文雅。他唱曲儿也不似酒徒那般不着调,唱得竟十分好听。

酒徒枕着手臂仰躺着,听他唱曲,仿佛眨眼又回到了当年。

当年,是少年登科,是朱雀道上并骑游街,是风花雪月下诗酒相交、言语投契、设香三炷、歃血成兄弟,更是共济国难,同擦戈戟,同束戎装,连翩西北驰,威武潇洒的年纪。

如今,窝着旧衾,仰对漏瓦间的星光,落魄亦是乐得安居。只叹那系舟柳下、驻马高楼的日子,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在记忆里,那个人总是一副清高儒雅的模样,便是杀敌浴血,也是那般风华茂茂。

这,与那个公堂之上不敢与他对视,构陷污蔑他的无耻之徒,完全是两样人吧。至于金戈铁马、挥鞭直指西凉大漠的那些个意气风发的旧事,也有很久很久不曾入梦了。

酒徒想着想着,又想哭,又想笑。大老爷们儿扭曲着一张脸,眼眶微有些湿。

“恨则恨孤帏绣衾寒,怕则怕黄昏到老……”

他慢悠悠地唱着,低沉沙哑的嗓音和着谢九清冽的嗓音,虽有些跑调,却意外的和谐。

“唉,黄昏早就老了,夜都深得很了,你快快睡吧!”他拍拍谢九的背,像在哄小孩。

谢九却不爱搭理他,翻来覆去地哼着曲儿,就是不睡觉,反复吟着“忧则忧鸾孤凤单,愁则愁月缺花残……为则为笨冤家,害则害谁曾惯,傻则傻不似今番……恨则恨……嗝,恨则恨……孤帏绣衾寒……”

“你别说,大漠晚上这么冷,两个人睡也暖和不起来。”酒徒捁住谢九,摸了摸他去年自私地独给自个儿换的新被,幽怨道,“以为本将军威武就不怕冷么!……我说谢大善人啊,我这床被子盖了这么多年,棉花都攒成团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换床新的?”

谢九打了个酒嗝,蜷在被子里,一蹭一蹭地凑了过来,嘴里倒是不唠叨了,只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叫人听不清。

“大漠夜里好冷啊……”酒徒仰对着有些破陋的屋顶,清冷的星光透过瓦缝洒在脸上,竟有些燥燥的感觉。他将谢九捁得愈紧,忽而道:“你蜷这样紧,可是冷吗?”

谢九迷迷糊糊地胡乱点点头,隐约觉得身上的被子一重,口吃不清地犹在喃喃。

这一回,酒徒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岳大傻,我对你好不好?好不好?”

酒徒失笑,掀开两重被子钻进去,摸索着揽住谢九瘦削的肩和细窄的腰,耳语道:“你待我自然极好……不过,等找到你师父,你便要回去成亲吗?你之后会回南楚吗?其实……大漠风光不错,我看了这许多年也没看厌……你带着你娘子到阳关来找我好不好?我给你们腾最大的院子……那时候我也回来任上,你就靠着将军府安家好不好?我还可以给你买冯家铺的酒……想喝多少喝多少,我断不会像你一般小气……俸禄全拿来请你喝酒吃肉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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