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机枪组的军官向袁蔚霆示意一切齐备。袁蔚霆挥了挥手,厉声喝道:“举枪!”
所有的乾军步兵全都将步枪举了起来,对准了人群。
朝鲜军民这时方才明白乾军要对他们做什么,几个反应快的人俯身去捡拾抛在地上的刀矛。就在这时,袁蔚霆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左轮手枪,对准了人群。
“开火!”袁蔚霆的眼中闪过狰狞之色,大声命令道。
乾军士兵们手中的步枪和加特林机枪同时开火了,子弹暴风急雨般的横扫了过去,朝鲜军民成片成片的倒下。一时间惨叫哀号声此起彼伏。
闵妃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号叫,但立刻便被枪声和人们的惨叫声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复归沉寂。
水榭前的河水里,堆积的尸体竟然和青石台阶一般高。水榭微微摇撼着,堆积的尸身边的河水里,赭石色的细流急速扩散成一大蓬鲜明的红,从水底翻了上来。原本看似赤褐的石板上,竟渐渐洗出苍青的光泽,原来那些斑驳红黑的颜色,原来都是干凝的血。
究竟要多少人的鲜血,才能够浸染出这遍地的红?
袁蔚霆看着已然为尸体阻断的河水,转身大踏步走了,此时天穹猩红,朝着王城垂笼下来,夜风里有浓厚血气缓滞流动。雨水拍打着王城墙檩残烬,激起微温的焦臭烟气,四顾满目凄凉。尸体在水面荡漾旋流,浮白僵死的手轻轻撞击着宫殿的石础。
朝鲜《李朝实录》载:“七月卅日,乱兵夜入王城,欲杀明成,暴民多随之,势极大,王城遂破,闵氏宗族尽没,宫室百余间被毁。时明成得警,怀抱玉玺,赤足往奔天军求救,仅以身免。”
翌日,昌德宫。
朝鲜国王李熙端坐在王座之上,旁边坐着闵妃,和以往不同的是,闵妃这一次坐在下首,而非和李熙并列。
今日的闵妃,虽然朝服穿戴整齐,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但神采却与往昔大为不同。
此刻的她,面对朝鲜君臣,竟然显得分外局促不安。
金允植和鱼允中快速的对望了一眼,他们当然明白,闵妃为何会有这般表现。
在她的对面坐着的,便是李熙的父亲,兴宣大院君李是应!
而在大院君下方坐着的,是王世子李拓和已经“起死回生”的完和君李鄯!
“上国袁将军到!”内监高声的唱报道。
一听这句话,原本坐着的朝鲜国王一家全都站了起来。
大殿的门口传来了铿锵的脚步声,在二十名全副武装的乾军士兵的护卫下,一身戎装佩刀的袁蔚霆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袁蔚霆进来,朝鲜君臣无不肃立,向其长揖为礼。
袁蔚霆面上倒是丝毫没有傲倨之色,而是双手抱拳,一边还礼,一边走着,来到了阶前。
“袁将军。快快请座。”朝鲜国王李熙离了王座,快步来到袁蔚霆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引他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张木椅前。请他坐下。
“不劳殿下。”袁蔚霆笑了笑,伸手请李熙归座之后,方才坐下。
“昨夜宫中剧变,多亏了袁将军及时率兵来援,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李熙叹道,又向袁蔚霆揖道,“袁将军大恩大德,我国上下感铭五内。”
“全仗大乾天子威德,此次变乱,方得平息,然军民死伤枕藉,思之令人神伤。”袁蔚霆向李熙拱了拱手,环顾朝鲜君臣,说道。“今日袁某前来,是为了和国王殿下商议善后事宜。”
“袁将军有何建议,便请直言,我国定然遵从。”李熙赶紧答道。
“国王殿下,此次变乱,创深痛巨,对于祸首,须得照国法重重治罪。”袁蔚霆说道。
“袁将军所言极是。”没等李熙答话,闵妃抢先开了口,“听闻兵乱罪首。皆为天军所擒,还请袁将军将其交还与我国,处以凌迟之刑,以为后来者戒。”
她迫不及待的插话。就是要向大家显示,她还和以前一样,是这个国家的真正掌权者。
“王妃殿下,我已查明,乱兵祸首,昨夜俱都为我军所射杀。先前监禁者,多为从犯,乃是因饷粮为奸臣贪墨,愤激而起,其罪当绞,凌迟之刑,便不必了。”袁蔚霆不动声色的将闵妃顶了回去,“我适才所言当照国法重重治罪之祸首,乃是贪墨粮饷,逼反军民之人,此等贼臣,乃祸乱之源,虽处凌迟,不为过也。”
听到袁蔚霆的话,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当然明白,袁蔚霆是要拿她的族人开刀,以息民怨。
“袁将军这话,我便不明白了,兵乱明明是有人主使,怎么能说是逼反呢?”闵妃的声音习惯性的高了起来。
听到闵妃说出兵乱有人主使的话来,大院君怒瞪着她,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王妃殿下错了,我已仔细查明,此次兵乱,乃闵谦镐贪墨军粮而起,并非有人主使。”袁蔚霆不动声色的看了大院君一眼,大院君立刻垂下头来,他觉察出了袁蔚霆似乎有意维护自己,心中一时暗喜不已。
“尔国政事不修,贪墨之徒窃弄权柄,鱼肉军民百姓,致生大乱,此事天下共知,王妃殿下不必多言。”看到闵妃还要争辩,袁蔚霆用不容置驳的语气说道,“闵谦镐家资亿万,皆是贪墨而来,其家被焚,所熔化之金银竟流到街上,其为军民殴毙,肚肠流于体外,可见民怨之深,王妃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纵然如此,闵谦镐已经给乱兵暴民打死,其罪也可抵过了。此次兵乱,两班重臣死难者极多,纵有民怨,也可解了。”闵妃恨声道,“我看这祸首,便不必再追究了。”
闵妃说到此处,想起昨夜的惊险,心中气恨难平,她之所以坚决反对袁蔚霆究办祸首,是因为她所依恃的闵氏外戚集团在这次兵乱当中损失极大,闵昌植、闵谦镐、李最应、金辅铉等重臣在一开始的兵乱中就被杀死,在昨夜的宫变中,尹泰骏、闵应植、闵肯植、李容翊、沈相薰等保护她的亲信官员全都给乱兵杀害,洪在羲为了掩护自己逃走,奋力同乱兵战斗,身受重伤,在这种情况下,袁蔚霆还要追究她手下人的责任,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然,为军民殴毙者,虽是罪有应得,却并非受国法处置,民怨依然不能平息,”袁蔚霆说着,完全没有理会闵妃那能够杀死人的目光,转向了站立着的一班朝鲜大臣,“必要罪臣祸首明正典刑,万民方能心服。”
看到袁蔚霆冷厉的目光,闵氏诸臣一个个全都发起抖来。
“闵台镐!你贪墨无度,致生激变,该当何罪?!”闵妃忽然起身,指着闵氏集团的重臣之一闵台镐厉声喝道。
见到闵妃突然向闵台镐发难,李熙和其他的大臣们全都禁不住面现愕然之色。
闵台镐虽然是闵谦镐的堂兄,但平日里以文人学士自命,一向洁身自好,并无贪墨之行,他的女儿还是世子嫔,和闵妃的关系绝非一般,闵妃怎么会说他是贪墨之徒,激起兵变的罪魁呢?
听到闵妃的指斥,闵台镐并未分辩,只是流着泪望着闵妃,缓缓的跪了下来。
袁蔚霆见状在心中暗暗冷笑他当然知道这当中的原因是什么。
兵变发生时,汉城军民扬言要杀光闵家,闵台镐的同族堂弟闵谦镐被杀,闵妃逃出王宫并被追杀。闵台镐因为是闵氏集团的首领之一,亦受到冲击,他的家被作乱军民焚毁,本人也在乱中挂了彩。闵台镐为保自身,在这个时候便投靠了兴宣大院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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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枭雄之影
本来闵妃逃跑时闵台镐曾协助她,但大院君上台后闵台镐又企图向他输诚,告密闵妃所在,幸好在闵应植、闵肯植等人的保护下,闵妃才逃过一劫。是以在兵变被镇压、闵妃还宫以后,闵妃心中恨极了闵台镐,这一次便想借机置他于死地。
“来人,将闵志镐拿下。”袁蔚霆似乎没有听到闵妃在说什么,而是对身边的卫兵说道。
听到袁蔚霆的话,跪在那里的闵台镐和他身后直打哆嗦的弟弟闵奎镐全都吃了一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