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不知怎么,盼望林逸青落败的念头,变得异常强烈。
就在此时,一直取守势的林逸青突然动起来了。
林逸青先是脚步微错。他的脚跟震地的声音仿佛一记巨锤击打,接着他的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疾风掀起了他的长衣,向着两侧猎猎招展。
“林逸青,你果然按捺不住了啊。”费扬塔珲深深吸气,瞳子里仿佛吞吐着火焰。
他对着林逸青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吼声仿佛一粒火种,落到他几乎干枯的血脉深处,想把他的身体点燃,熔炼为金刚。
他是费扬塔珲,从来都是族人的骄傲。
他不能允许自己作为一个战败者倒下。
在他对面的人和他。他更加不会退缩。他可以为了这次胜利付出任何代价,每一次的成功,他也从未计较过代价。
他坠入了黑暗深处,眼中闪动着野兽般的光。倾尽全力探身,挥槊纵斩。
那一槊斩出的轨迹,是天地间最圆满萧煞的弧线,那是盘古以神斧劈开天地的一斩,永恒的存在,费扬塔珲家族的历代渤人祖先们斩出的。都是同样的圆弧,无论什么样的兵器。
费扬塔珲完美地重现了祖先的神技!
林逸青的刃枪迎向长槊,发出刺耳的长嘶声,锋刃映照,光如满月。他全力突出肺里的空气,隐藏在锋刃中的凶煞之气潮涌而出。
刃光细若一线。
交锋的两人擦肩而过。林逸青冲出十几部才艰难地刹住,两个人背向而立。费扬塔珲幽幽地叹了口气,丢下了手中的长槊,林逸青的手中仍然紧握着刃枪。
淋漓的鲜血顺着费扬塔珲的手臂而下。
“你是……那天……从我击杀刺客的那一击里学会这一招的吧?‘开天辟地’……天地间最圆满的弧线……那是我们渤人武术的精髓……你是对的,你才是最强的武士,只凭一眼就能学会没人教过你的武术。”费扬塔珲轻声说道,“其实你才是真正的武士,我总想着要权力,要武力,要为自己开辟一片天地……而你……能做到没有杂念,只专注于一击……”
“刚才只是侥幸而已,我自己对这一击能否击败你,也没有把握。”林逸青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还要嘲讽我么?你的这一击,用的是什么招数?”费扬塔珲缓缓回过身,有些惊奇的看着林逸青。
“没有什么具体的招数,是多年战场厮杀锻炼出来的本能,”林逸青笑了笑,“极烈之刺,刚好破了你的死亡圆弧。最简单的几何学,呵呵。”
“几何学?”
“对,能够斩断最圆满弧线的,只有最凌厉的直线,刚才的一刺,就是这样的直线,我认识的一位东瀛武者曾教过我如何在最凶猛的突刺中调整呼吸、肌肉和精神。刚才刺出的时候,握枪的位置在尾部,和中土普通的枪术没有区别。”
“你在东瀛,真的学会了了不起的东西。”
费扬塔珲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逸青,原始兽性的效果从他身上迅速地退却,他的面容渐渐恢复了英挺,唇边带着冷冷的笑意。他伸手捂住了胸前的伤口,那里还有丝丝的鲜血涌出,但是费扬塔珲却象是丝毫不受影响。
他仰起头,望着周围风中猎猎军旗中的玄武图腾,轻轻吁出一口气,“林逸青,你很好,不是我原来想的懦夫……”
他松开了手,创口处一股血泉冲出,在半空中洒开,仿佛浓墨泼洒的一朵红花。费扬塔珲仰面向后倒去,林逸青丢了刃枪。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伸出手按住他的伤口,将他放倒在自己膝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包药粉,迅速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别乱动,血能止住,你不会死的。”林逸青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扯下一块衣襟。给他包扎起伤口来。
“你准备的可真是齐全啊!”费扬塔珲看着林逸青在那里忙活,呵呵笑道。
“废话!别忘了,我可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战的,不准备得齐全些,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林逸青哼了一声,嘴角却带着笑意,此时的他,又找到了昔年在战场上救助战友时的感觉。
“这药真不错,我这会儿已经不疼了。”费扬塔珲的心中也渐渐的感到了暖意。
“当然好了,这药很名贵的,本来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我怕伤在你手上,没想到竟然给你用了。”林逸青笑道。
“谢了,回头我请你吃酒席。”费扬塔珲笑道。
“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把握一下子打败你,今天是你太心急了。”
“我知道,我也没有把握打败你,咱们彼此彼此。”
“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切磋一下吧。”
“那是肯定的,你跑不掉的,哈哈。”
林逸青小心的扶着费扬塔珲站了起来,看到二人有说有笑仿佛老朋友一般。吕明允不知怎么,心头竟然感觉热乎乎的。
主持武官高声宣布林逸青获胜,接下来便是林逸青和吕明允之间的比试了,而在鼓声响起,二人入场之后,吕明允却做出了惊人之举。
他宣布向林逸青和费扬塔珲二人认输。自甘居于他们二人之下。
吕明允的举动不但使主考官和观试者大为惊讶,林逸青也感到十分意外。
这样一来,林逸青则是当仁不让的武状元了,费扬塔珲为榜眼,吕明允为探花。
一甲头三名的名次排定,三人俱上紫光阁台前,皇帝亲笔点了状元,榜眼,探花,并赐以爵酒、金腰带、锦锻龙纹披风,而仁曦皇太后则当众宣布,授予林逸青宫廷武教习,教授皇帝及皇室子弟武技,费扬塔珲和吕明允则分别授为殿前侍卫(军职荣誉衔,并非是真的当侍卫),引得万众欢声雷动。
在赏赐完毕之后,按照惯例,一甲三名要骑马游街夸官,这是极为荣耀的一件事,是以尽管费扬塔珲受了伤,但还是强忍伤痛骑马,完成了这一仪式。
夜幕降下之时,吕宪英回到了家门前,和往常不一样,那个起身迎接她的秋菊不象以前那样讨人喜欢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秋菊停下脚步,忽然有一瞬间,主仆俩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了。
吕宪英侧头望了望室内,说,“家里来客人了?”话语冰冷。
秋菊打了一个寒战,点了点头。
“小姐你不吃饭吗?”
“我……不饿……”吕宪英滑下马背,转身抚摩着马儿的脖子,秋菊递过梳子,胳膊伸得老长,吕宪英半晌才意识到,拿过梳子细细地梳理着马儿的鬃毛,秋菊抬起胳膊拨了一下头发,看了看,识趣地走开了,转过了帐墙的拐角,那里传来了姑娘的哼唱声。
吕宪英理了又理,理了又理,直到小马大幅度地摇晃起头。这下一人一马都吃惊不小,吕宪英拉过马头,拉拢到胸前,马儿哼唧了起来,可和以前不同的是,马嗅出了与之前不同的气息,立即抽回头来,猛然高抬起前蹄,朝明亮的夜空发出了希律律的叫喊。
吕宪英身子一歪,立定双脚时头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直,她记得那冰冷的感觉,那还无法忘却的一切。
“小风……你知道吗……他……今天……竟然认输了,不要武状元了……”
马悻悻地垂下头来,与她擦身而过,仿佛和他一样的感到灰心丧气,吕宪英提了提神,见小马举蹄欲前,说,“虽然他得了探花,也很了不起,可是……”她的声音乏力至极。
“好歹……也该比试一下嘛……”这一声更是有气无力。
“你说,他是不是个大笨蛋?是不是?”
小马希律律地鸣了一声。仿佛在说,“那是他放对手一马的。”
“你去接他吧……”吕宪英愉快地向着小马的眼睛展现微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