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帝国海关总税务司赫德爵士的别墅低低地坐落在一个山谷里,谷中遍布优质成材的老林和片片郁郁葱葱的牧场;穿过一条菩提树的林荫道,便到了府邸;道旁两边都与牧草地接壤。牛群在人们经过时越过草地边高高的树篱探询地瞧着。
在这林荫道的尽头,是一个古老的拱门和一个钟楼。钟楼上有只愚蠢的、糊里糊涂的钟,它只有一根短针,直接从一个钟头跳到下一个钟头,因而它始终是走在极端上。穿过拱门。就直接走进了这所庄院的园子。
一片平坦的草坪展现在眼前,星罗棋布地长着一簇簇的杜鹃花,这儿的杜鹃花开得比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尽善尽美。右边儿是菜园,鱼池,果园,全由一道干涸的护邸沟渠围绕着,还有一道断墙残垣,有的地方残墙的厚度超过了墙的高度,处处长满了蔓延的长春藤和黑苍苍的苔藓。左边儿是一道宽阔的砾石路,路旁是一道花木攀缘着的墙垣。一边儿由挺秀的杨树遮蔽着,那些杨树挡住了平坦的风景,并且围绕着房屋和园林,形成了一圈阴沉沉的树荫。
府邸面对着拱门,占据了一个四方院子的三面。它十分古老,也很不规则,杂乱无章。窗子参差不齐,有的小,有的大,有的装着厚重的石头直棂和华丽的彩色玻璃;有的是脆弱的格子窗。一阵微风吹过,便格格的响;有的十分摩登,很可能是昨天才安装上去的。三角墙尖顶后面这儿那儿垒起着大量烟囱,仿佛它们都因年深月久和长期使用而累垮了。若不是蔓生的长春藤爬上墙垣,甚至爬过屋顶,缠绕在烟囱上,支持着它们,它们必定早已倒坍了。而府邸的大门却被挤到建筑物一隅的一个角楼的角落里去了,仿佛它要躲避危险的客人。但愿使它自己成为一个秘密尽管如此,它可是一道宏伟气派的大门古老的木质大门,门那么厚,门上又嵌着方头大铁钉,密密麻麻的;轮廓分明的铁铸门环敲上去便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一个声音铿锵的铃铛悬挂在长春藤间的一个角落里,来客就摇晃那铃铛,不然的话,叩门的声音是传不到这坚固的堡垒里去的。
这里是一个古老的地方一个使来访者着迷的地方,触动起一种但愿与日常生活告别的渴望,只想永远待在这儿,凝望着凉快的鱼池,在金色、红色和黑色的鲤鱼升到水面上时数数那一个个的气泡;一个仿佛是安宁定居的地点,安宁伸出她的手,抚慰一切:每一棵树和每一朵花,平静的池塘和幽静的小径,古色古香房间里的阴暗的角落,彩色玻璃窗后的深深的窗座,低低的牧场和庄严的林荫道,甚至也抚慰那止水之井,象这古老地方的其它一切东西一样,这井也是阴凉的、遮荫着的,它藏在园子背后的灌木丛里,井上有一个永远不转动的、无所事事的摇手柄和一根糟朽的不干活儿的绳子,绳子上的吊桶已经脱落,掉到水里去了。
这座府邸中没有一个房间同另一个房间有什么和谐一致之处,每个房间都不太一样,当然,在这样一个府邸里,是有些密室的:现在的府邸主人罗伯特?赫德爵士的小女儿就偶然发现了一个密室。她在大育儿室里玩耍,一块地板在她脚下格格的响,注意一看,发觉这块地板竟是松动的,把这地板抽掉,这就露出了一把梯子,梯子通往育儿室地板与楼下房间的天花板之间的一个藏身之所这藏身之所极小,躲在里边的人必须屈膝蹲伏或者伸直身体平队可它又容得下一只古雅的雕花红木箱子,箱子里装了半箱藏起来的乾国传统衣物,都是珍贵的丝绸锦绣制品,上面还缀有各种各样的宝石,这些衣服来自于乾国皇帝的赏赐。
宽阔的外围护邸沟渠是干涸的,长满了草,果园里不堪重负的树木,其纠曲多节的枝杈悬垂渠上,在苍翠的斜坡上勾勒出一幅幅错综奇形的图案。护邸沟渠之内。有一泓贯通整个园子的清水,水边是条林荫道,道旁枝繁叶茂,构成拱廊似的浓荫。遮天蔽日,也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所以它倒象是秘密相会或偷偷见面的好地方;在这儿阴谋策划或海誓山盟也同样安全无虞,然而它离府邸几乎不到二十步路光景。
在这幽暗的拱廊的尽头,是灌木丛林。其中兀立着古井的生锈辘轳,有一半已经掩埋在纠结的树枝和无人收拾的杂草里了。毫无疑问,当年它曾经大有用处,住在这里的贵族女子也许曾经用她们白皙的手亲自汲取过井水;可是它现在因废弃不用而倒坍了,府邸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井是否已经干涸。
罗伯特?赫德爵士时常于黄昏里在这儿往来散步,吸着雪茄,他的狗儿跟在脚边,他的年轻俊俏的妻子也在他的身边信步闲行,但大约过了十分钟光景,爵士及其伴侣就会对萧萧作响的树、隐藏在莲花展开的叶子下面的宁静的池水。以及尽头是废井的长长一溜儿苍翠景色感到厌倦,便转回白色的客厅去了。爵士夫人在那儿弹奏贝多芬和孟德尔松的梦幻般的乐曲,一直弹到她的丈夫在安乐椅里沉沉入睡。
罗伯特?赫德爵士今年五十六岁,他身材高大,声音深沉洪亮,黑亮的眼睛,有着厚厚的胡须,胡须使他显得年纪大一些,倒跟他自己的愿望相左了,因为他活泼好动。象个孩子,他热爱骑马,是这里最棒的骑师之一。
赫德爵士从28岁时开始担任大乾帝国的海关总税务司,在这个古老衰朽的帝国制度当中却创造出唯一高效廉洁没有贪腐行为的机构。他19岁时便来到乾国。可以说是一个乾国通,由于他的巨大贡献,大乾帝国皇帝不仅对他十分信任,称其为“咱们的赫德”,还给了他很高的官位,现在的赫德。已经是从二品布政使衔的大员,也就是在这一年,英国政府授予了他圣迈克尔和圣乔治十字勋位爵士。
赫德夫人是一位和蔼可亲、温柔文雅的女性,她不管在哪里,都始终轻松愉快,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够心满意足。她不论上哪儿去,似乎总是随身带去欢乐和生气。在穷人的茅屋里,她白净的脸容光焕发,象一道阳光。她常常坐上一刻钟同某个老妇人聊天,看上去对一个无齿老婆子的赞美感到很高兴,仿佛她在听一位侯爵的称赞似的;当她轻快地离开时,她会留下一些实惠的东西(因为她那位高权重有声望的丈夫的缘故,丰厚的薪金使她多有乐善好施的机会),而老妇人会爆发出老年人的欢天喜地之情,称赞她的文雅、美丽和仁慈,老妇人的侄子供养老妇人一半衣食,却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称赞。因为她天生一种迷人的、魔法似的滋力,一个女人凭着这种魅力就可以用一句话使人着魔,用一个微笑使人陶醉。
人人爱她、羡慕她、称赞她。替她把挡在她路上的那扇五根横木的栅门打开的男孩,跑回家去跟他母亲讲她的俊俏容貌,讲她为了他小小的效劳而向他道谢时的甜蜜声音。所有的人,不论地位高低,大家都一致公然声称赫德夫人是世上最文静娴雅、最可爱可敬的女人。
据说她和赫德爵士相识是一个星期日的黄昏,从一座教堂的座位上向外张望的、她那俊俏的脸,被赫德先生看到了。不论是什么吧,反正这是确凿无疑的,罗伯特?赫德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要进一步同她结识了。
那一个安静的黄昏决定了赫德的命运。那柔和酥融的蓝眼睛的温柔的魔力,那细颈垂首、满头淡黄秀发的文雅之美,那柔和低沉的动听嗓声,那渗透到这个女人的每一种诱人之处、使之加倍妩媚迷人的完美的和谐,这一切令他再也无法抗拒了,正如他不能抗拒命运一样。只要他骑马经过她的家时,碰巧看到一眼窗帘后面的她那美丽可爱的脸,他就无比荣幸容光焕发,所有这些迹象都十分明白地告诉人们:尊敬的富有才干的罗伯特?赫德先生在这个头脑清醒的年龄,生了一场叫做爱情的可怕热病。
但是现在,远离故国伦敦长居北京的赫德爵士,身边虽然有美丽夫人的陪伴,但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在夫人的身上。
赫德夫人在丈夫的影响下,也学会了乾国语,此时她用心聆听着丈夫的喃喃自语,发现丈夫只是在重复两个词:“武状元,文探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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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二章赫德的烦恼
赫德夫人静静的看着深思的丈夫,这些天他就一直象是这样的陷入到沉思当中,她已经有些习惯了,她不愿意去打扰他的思考,但她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某种困难,她想要帮助他摆脱困境,但又不知道如何着手。
赫德有好长一段时间一直醉心于乾国的海军事务当中,赫德夫人也有所了解。在那些日子里,从伦敦来的电报异常频繁,金登干邮寄来的英国海军杂志占满了整整一个书柜,赫德提到的最多的词就是“军舰”和“海军”。
在赫德的努力下,乾国朝廷终于决定购买英国制造的伦道尔试炮艇,总数达到10艘之多,大家都为订单的到来感到高兴,但赫德并不满意,他一直想要向乾国推荐英国制造的大型军舰,但始终没有能够如愿。
赫德夫人知道,丈夫的目标并非仅仅是这些,他一直想帮助乾国政府组建皇家海军,并且由他来代表大乾帝国尊敬的皇帝陛下来指挥这支海军。
尽管赫德夫人对海军完全是个外行(其实她并不知道,她的丈夫也是个大大的外行,比她强不了多少),但她也明白,丈夫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困难比起订购英国制造的军舰来,要大得太多了。
“艾拉,你怎么看林逸青这个人?”赫德突然停止了思考,面向她问了这样一句。
赫德夫人立刻联想起近日乾国的科举考试发榜事件来,这些天人们都在谈论那些幸运的被皇帝选中的帝国年轻俊彦,林逸青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我对他的了解都来自于报纸上,不会比你知道的更多,罗伯特。”赫德夫人微笑起来。
“说说看。”赫德坚持要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赫德夫人回答道,“他在日本时,是一位勇士,一位充满正义感的人,一位优秀的将军,在回到他的母国后。却变成了一位隐居的贵族,一位艺术家和文人,刻意的远离了战争和以前的部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现在从他金榜题名的事来看,他非常非常聪明,知道在这个重视文学艺术胜过科学技术的古老国家里,该做什么来让自己的仕途一帆风顺。”
“你说的非常对,艾拉。这个人的确象你说的,非常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