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喜欢,后来结识了一位如意馆的师傅,学了这个。家里的刀剑多有历代御赐之物,损坏之处都是我来修的。”吕明允老老实实的答道。
鄂尔锦点了点头,她担心自己和他说话会打扰到他,便不再和他闲聊,让他专心的修理,她自己则把玩起那块银怀表来。
不知怎么,她看着表壳上的美丽的洋女子珐琅彩像,确象刚才吕明允所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女人呢?
鄂尔锦的记性一向很好,她的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当然,这当中的功劳也离不了她的那个宝贝弟弟承翔……
如果不是她盯着检查他的功课,她也不会练成这样。
她用力的回想着,突然间,她的脑中闪过一个片断。
那天,探营的女人!
对!就是那个女人!她是来健锐营训练地探望林逸青的!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想起来了,她叫李思竹!是故去的两江总督沈佑郸的养女,林逸青的如夫人!
鄂尔锦的脸上现出惊喜之色,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怀表,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刻重又打开了表的壳盖,搜寻着那行英文字。
果然,他看到了“梅丽莎”这个名字的下面,阴刻着一个年份:“9062。”
这块怀表竟然是西历9062年也就是大乾彤郅元年制造的,可李思竹的画像,怎么可能出现在上面?
难道……
可能是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鄂尔锦竟然陷入到了恍惚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吕明允的一声“好了”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鄂尔锦看到银盒子竟然恢复了原貌,连那把小银锁都给修好了,根本看不出来摔过的样子,不由得惊喜交集。
她赶紧将怀表放进盒子当中,然后把盒子用包袱包好,将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二人收拾停当,重新上路。
“哎,小吕,你刚刚说那个怀表上的女人似曾相识,想起她是谁了吗?”
“没有,怎么?锦儿姐你也觉得象是见过她?”
“是啊,我想起来了,你记不记得,那一次有个年轻女子来西山大营探望林大人?就是她,她叫李思竹,是林大人的如夫人。”
“噢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咦,奇怪啊!这块表可是老古董,她的画像怎么会出现在表上?”
“你说为什么?”
“难道……她是林大人的这位如夫人的娘?”
“算你聪明!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不可能长得这么象,不过,可惜,这块表她是看不到了,这个盒子是要送到曾大人府上的。对了,曾大人是兵部尚书,和林大人在一个衙门,要不要告诉思竹夫人一声?”
“呵呵,这只是咱们的猜测,未必是真,再说刘叔这么认真的嘱咐咱们送到曾大人府上,可见曾大人是看重这些东西的,思竹夫人知道后,也许会要林大人向曾大人索要,很是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好吧。”
桃花峪,温泉别墅。
“什么?有思竹夫人头像的怀表?”身子没在温泉中的岛津洋子眉头一皱,“这怎么可能?你不是看错了?”
“千真万确,我没有看错。”和她同浴的女忍者佐佐木理央答道,“那个银盒子是今天早上送来的,送到曾九房中之后,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趁房中无人之际进去打开盒子看了,里面有六长绘于牛皮之上的地图,其中一幅地图包着那块怀表,我第一眼便看到表壳上确是思竹夫人的画像,可这表确是有年月的古董,我打开看了壳内的铭文,是9062年,也就是大乾彤郅元年所造。”
“彤郅元年的东西?”岛津洋子象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他曾九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夫人为何发笑?”佐佐木理央看到岛津洋子突然发笑,有些不解的问道。
“理央,除了年代,铭文还有什么?”岛津洋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是一个英文名字,L?H?Milisha……”佐佐木理央甚是聪明,立刻便明白了过来,“难道,她是……思竹夫人的母亲?怪不得思竹夫人看起来有洋女子的……”
“是的。”岛津洋子很满意佐佐木理央的反应,“这是一个绝好的证明思竹夫人身世的证明。”
“曾九要对主公不利!”年轻女忍者的双眸瞬间现出了杀气,“夫人是想要我去杀掉他吗?”
“呵呵,稍安勿躁,理央,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岛津洋子微笑着摆了摆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不要担心。”
“夫人还需要我做什么?”佐佐木理央问道。
“你就监视好曾九就行了,千万不要惊动他,还有那个林德利,小心不要让他注意到你。”岛津洋子说道,“有什么异常,随时向我报告。”
“好的,夫人。”佐佐木理央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夫人,主公现在欧洲,对这件事应该一无所知,真的不要紧吗?”
“相信我,理央,我这一次会把曾九连根拔起,不需要你的主公知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的,夫人。”
丞相胡同,李高阳府第。
坐在椅子上的李大学士,正呆呆的看着门前的台阶,手里紧握着一封信。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师徒反目”的时候……
……
李高阳站在客厅门前的台阶上,冷冷的看着站在台阶前的曾经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的洪筠。
洪筠一身素青锦袍,站在阶下,目光灼灼地看着阶上的李高阳,脸上一副昂然之色。
师生二人就这样的对望着,良久,李高阳才开言道:“你总算是回来了……”
李高阳的声音里既有愤怒,更多的则是惋惜。
“学生使欧归来,交卸完了公务,便即刻前来探望老师。”洪筠说得很是平静,但语音之中,已无昔日的恭谨。
“呵呵,我还以为,你洪涛士早把我这个老师给忘了……”李高阳冷笑了一声,“难得你还能记得起来,呵呵!”
“弟子事师,敬同于父,习其道也,学其言语。忠臣无境外之交,弟子有柬修之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圣人之教,须臾不敢或忘。”洪筠拱手躬身为礼,但马上便又站直了身子,直视着李高阳。
“呵呵,好一个不忘圣人之教!”李高阳怒道,“你还敢说不忘圣人之教!你那《使西日记》里都写了什么,你难道全忘了?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不忘圣人之教!真是岂有此理!”
李高阳此时已是声色俱厉,他这个老师在学生中素有积威,以往要是他如此发火,洪筠早就吓得瑟缩发抖了,可是这一次,洪筠脸上却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老师此言差矣,学生著此书,乃是奉朝廷之命,将行程所见,记载完全,以供咨用,学生书中所言,泰西政制,亦以圣贤之道为依归,并非虚言。”洪筠昂然道,“学生此书,并无丝毫悖逆之言,总署已预备刊刻,不知老师何出此言?学生不明,倒要请教老师。”
“此书如何,士林此有公论!你在泰西,穿洋服吃洋食喝洋酒,这事儿总不是假的罢!?”李高阳不想和洪筠辩论这本书的内容,因为他并没有全看过,是以转换了话题。
“敢问老师,是从何处得知,学生穿洋服吃洋食喝洋酒的?”洪筠向李高阳又施了一礼,礼数上不曾亏欠半分,但言语间却不曾退让分毫。
“你且说你有无此等情事!”李高阳已经隐隐然察觉到了这个学生今天的来意,但却不敢妄下结论毕竟那件事自己作的甚为隐秘,照理自己的这个实心眼的学生是万万不会知道的。
“有自然是有的。”洪筠朗声道,“礼从宜,使从俗,亦礼也。我朝世宗皇帝尚未以穿洋服为耻(荣方皇帝便有洋服肖像画),学生此次出使西洋,穿洋服怎地便成了罪过?真是可笑!至于吃洋食喝洋酒,乃是为了防范行船脚气之疾,学生此行,仆从十余人皆因拒食洋食,得此疾而亡。学生不吃洋食喝洋酒,只怕此时便见不到老师了!”
听了洪筠的回答,李高阳一时语塞,脸色也涨红了起来。
“学生再问老师一句,老师是从何处得知,学生穿洋服吃洋食喝洋酒的?”
洪筠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更象是请教什么问题……但李高阳听在耳中,却不啻于平地间乍起惊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竟然敢做,难道还怕人知道么?”李高阳强自说道。
“学生并不怕人知道!学生只是想知道,老师是如何得知的!”洪筠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
“是不是有人暗中将学生的一举一动,都报与老师知道了呢?”
李高阳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片干涩,头也有些眩晕起来他知道,自己安排洪顺暗中监视洪筠的事,只怕是洪筠已经知道了。
“学生自跟从老师以来,自认无有亏负老师之处,但这一次学生出使西洋,老师之所作所为,却是有违师道!”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