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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奕勋看着绯云熟睡的面容,真舍不得离开啊,真想就这样,抱着她软软的身子,一觉到天亮。
可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自尊心最强,还没成亲呢,可不能让人抓她小辫,给把柄嚼她舌根子,只要她答应成亲,有皇上在,不怕这个亲成不了。
依依不舍地离开后,看到墨竹就守在院子里的树下,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一提气,纵身跃出小院,但没走多久,还是忍不住又放慢了脚步,不舍地回头看向那座小小的院落,将来成了亲,还是住到永福街来吧。
老太太肯定是不喜欢小云的,理国公夫人可不理,但老太太不能不理,她这个孙儿媳在理国公府肯定会遭罪。他舍不得。
就算是他入赘好了。
正好满足她那颗自尊心。
只是,等将来有了孩子,再买个大宅子吧,等老太太心里圆融了,就把老太太接过来,跟他们一起住。
想到这里,冷奕勋的心情大好,正要扭头回去,就见那小小的院子里,明明暗暗的闪着光,再一定睛,就见那火象毒腾一样攀上了屋顶。
整个人象是被扔进了沸水,滚烫的灼热将他浑身的血都烧着,灼痛得要暴炸,他毫不犹豫就向火光冲去。
一到安全地带,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借着月光,就触到她水汪汪的,狗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大眼,黑白分明,透着委屈。
他的心都快化了,扯住她就看。
“二爷……”绯云想也没想,就扑进他的怀里。
“可伤着了哪里?”他的声音黯哑得快要听不清分明了。
“没,没伤着,就是吓着了,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绯云是真的很害怕,前一次中毒,她自己浑然不知,没感觉到死亡的威协,所以根本不知道怕,今天却清清楚楚看到死神的样子了,离她近在咫尺,只要再慢几分钟,她肯定就再也看不到眼前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了。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别怕。”他象哄孩子一样将她拥在怀里,轻揉地拍着她的背。
绯云许是吓着了,又许是他的怀抱让她安心,终于抵不住困意,竟然偎在他怀里睡着了。
冷奕勋又细细查看了一遍,看她只有一点皮外伤,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好险,慢一步,只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由将人抱得更小心,拥得更紧。
回到宁墨轩,冷奕勋将人安顿好,虽然极累,但是,却没有半点困意。
那个站在黑暗里的人,已经一再地向小云下黑手了。
以前,有左家在,也许是左家人要报复小云,但是,三个月过去,左家人除了已经远走异乡的左嫣然,其他人全死了,就在上个月,皇上对左氏一族进行了大清洗,杀的杀,卖的卖,连旁枝都没有放过,或流放,或杀。
不是左家人,又有谁如此恨小云?安宁吗?如果是安宁,上回中毒之事肯定就与宁王府脱不得干系。
但是,他查过,不是宁王府的人下的毒,宁王府要下毒,会用解药,而不是浪费一枝千年太岁,那种药材太名贵了,可遇不可求。
不过,安宁也脱不得干系,才嫁自己两天,就被解除了婚约,她成了京城的笑话,又被自己送还嫁妆,肯定气得够呛,会用这种极端手段对付小云也不是不可能。
除了安宁,还会有谁这么恨小云?
冷玉蓉?不可能,她被自己关进了家庙,一时半伙出不来,而且,她也没那个胆子与谋略,一个人,怎么把油搬进永福街去?再说了,冷玉蓉关在家庙几个月了,根本不知道小云住在哪里。
是理国公夫人么?
理国公夫人确实恨极了小云,但是,她这一向身体不太好,而且心思都在理国公怀了孕的那个小妾身上,眼巴巴地等着那孩子出生呢,而且,理国公夫人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主算要报复小云,也不会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以冷奕勋这十几年对理国公夫人的了解,那个女人,喜欢耍阴,才不会这么明刀执仗地来。
看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冷奕勋又坐到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只手抚着她的额头,还好,也没有发烧。
又拿出药,给她手上的皮外伤上药,虽说不严重,但也是一个个水泡让他触目惊心,不行,以后得把她带着身边,寸步不离,否则,他不放心。
半掩着的月亮,斜挂在天空,似乎也要进入梦乡了,冷奕勋在床边坐了许久,感觉有点腰酸,轻轻掖了掖绯云的被角,起身出了屋子,走到院外头,运动运动筋骨。
不远的人工湖边,有明明灭灭的灯火,这个钟点,大家都该睡了才是,湖边怎么会有灯光?
一个纵身,向那灯光跃去,却看见,湖心亭里,一个纤细的身影身提着灯笼,负手迎风,面对着湖面,一动不动,仿佛站立成一颗石头。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一个人站在湖边?
夜风习习,吹面生寒,女子轻柔的纱衣被吹得迎风飘扬,画面凄然而孤寂。
也许,是在想念冷书宁吧。
以前不懂情事,更看不懂这个女子与冷书宁之间的感情,总感觉她很可怜,被冷书宁虐待,却一声不吭,这个府里,她是冷奕勋唯一不讨厌,而且有点同情的人。
虽然,他也曾利用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导致冷书宁自杀,但他以为,那是在救她。
只是想她能找个很好的人家,正常一点的男人嫁了,好好的,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没相到,她却一直守在理国公府,好象真的对冷书宁一往痴情,无法放下一样。
既然她自己要守着,那就守好了,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他也不想多管。
所以,自冷书宁死后,他就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曾,只当她是个家人而已。
正打算悄然离开,迎湖而立的女子突然转身,一双清亮的美目幽幽地看着他,眼里有着讶异和震惊。
“二爷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清润润的,带着软软的水气。
“没什么,只是随便走走。”冷奕勋还惦记着绯云,不想多留,又道:“夜凉,嫂嫂还是回去吧,莫要受了风寒。”
说罢,转身就走。
不过是句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顾清雪却浑身颤抖了起来,看着那愈来愈远的背影,眼泪夺目而出。
“二爷……”顾清雪紧走几步,追上。
冷奕勋皱眉,顿住,“大嫂可还有事?”
她看见了他眼里的疏冷,心里一阵酸涩,强笑道:“无事,就是夜凉了,二爷也多注意身体,清雪先行一步。”
说着,就越过冷奕勋往前去,脚下不只绊住了什么,突然一头往下栽去。
冷奕勋伸手虚扶,却是用内力将她托起,连衣襟都未沾上。顾清雪感觉有股大力将她扶起,看到他很快便缩回了手臂,苦笑,他跟季绯云在时,可没这般守礼……
“多谢二爷,许是站久了,腿酸。”顾清雪福了一福道。
“无事,阿离是你表哥,他曾托我关照你,其实,你还年轻,大可不必守在这府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请靖北侯夫人为你作主。”这是冷奕勋的心里话,毕竟害她成寡妇,他也有责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见云,二爷应该明白,当心里住着一个的时候,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他人了。”顾清雪幽幽地看着冷奕勋道。
果然还是忘不了冷书宁么?
既然如此,当初在世时,为何又不好好地过?
这是冷奕勋最不解的地方。
算了,这又与他何干?就象小云说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有各人的活法,她爱如何便如何吧,他已尽了朋友之心,家人之谊。
墨竹带着那纵火之人和紫兰一道赶回宁墨轩时,冷奕勋正和衣偎在绯云床边的美人榻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