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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点点,沈璘一口气喝完了Rosai。
“小姐,你这样一饮而尽……可以吗?”几分钟前才她说不喝酒,瞬间又变了个样,女孩子的心态著实难以捉摸。
她似乎被酒精刺激了,摇摇头、抖著音调说没问题,可是我看她的反应却是渐入酒妖之魔爪中。或许是吧,若说酒醉能够解决当下的问题,她应该是会很乐意将自己麻痹住的,只是酒醒之后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不知她愿意喝醉自己、那愿不愿意清醒自己呢?
“她亲了我……”沈璘喃喃念著:“被女人亲了之后,还感觉全身真的触电的,Sylvia是第一个……”
对于失落女孩子的话,我只有一个反应……被抛弃了?难道我要在一个晚上看到两个类似的经历吗?仪梁与这位女孩子?我以为我的居酒屋能给人温馨的滋味,但看来今晚并不适合如此打算。
沈璘轻拍著桌面,问有没有比Rosai更好喝更浓味的甜酒?我当然知道有这种符合她的要求的液体,店里头也有藏在冷僻角落的酒瓶等待识货之人来点取,只是,我无法确定那种酒液是否适合现在的沈璘。
“老板,虽然刚刚我、我说我不喝酒……可是,今晚我能不能喝喝看?”
“那很贵的。”我想阻止她。
“我有钱,让我喝……好不好?”
我啼笑皆非。刚进来时她还同我说身上没钱,但与我聊过半小时之后,她的忽然冒了出来;沈璘想要用酒精麻醉自己,可我并不想看到第二个仪梁,所以我一直想阻止她喝,只是如今看来,之前我拿那杯Rosai予她就已犯了错,不易救回渴望酒精温润的嘴唇。
“或许有些失礼,但请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手掌在调理台上,我还未有打算将那藏起来的酒瓶开封:“是否被她抛弃了?”
沈璘的眼珠渐渐浮出些血丝,那并非怒意而是疲惫。风铃声断断续续,似乎也透露著沈璘现刻心底的真实心境;对于我的问题,她欲答不答,可能我触痛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但要是她的回答为是,我必不会将她需要的液体拿出来分享,因为那样子的分享只是一种逃避。
“不是。”
老歌转回来,一直忘不了的心情又一次回绕于天花板间,只是这回的跃动几近出乎我的意料;手伸向藏匿犯人的秘密之处,冰冷的玻璃瓶身刷过我的指纹,在那一瞬间,我的手指极为短暂地失去了知觉,连同骨头都产生了酥麻之感。
沈璘眼眶再次泛红,不过水滴依旧噙在倔强的深孔内不肯流出来。
“是我甩了她。”这个她,是Syl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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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杯
第一次出去玩,地点是秋天枫叶片片落地的美丽山间。那儿山林充满使人莫不拍手称赞的爽朗,好像精神已经游走于外、灵魂已经飘然上天,尤其身旁还有一位揪住了心房的美丽身影。那是种多么快乐的景致。
沈璘知道,这趟旅程会给自己留下些什么值得永远回忆的事情;也的确,天真烂漫的三天两夜里,她感受了Sylvia的欢乐、痛苦、难过、喜悦、醉意、多情、浪漫、放荡……以及那颗深埋在湖底的孤寂心脏。这样的女子是太少见的了,她总一眼看穿对方在想什么而且丝毫不保留地让对方知道,这种自我剖析就足够让沈璘迷得无法自己。
拉子在社会上依旧被大众以异样眼光看待。我不是异类,只是我爱的人刚好是同性罢了!这是沈璘在心底的呐喊,只是这两句心中发狂已久的呐喊她从未跟其它所谓的“正常人”提过,那种眼光,她还不能自如以对。
但,Sylvia可以;而且还大方不做作。
“Sylvia,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逃离人群、逃离那些可憎的眼光。”
“Whynot……ewithme。”让沈璘觉得非Sylvia不可的一句魔咒。即使秋天的风将全世界的枫叶都刮走也无法改变沈璘要跟著Sylvia的决定,童话故事里面的白马王子在哪里里?那些只是梦影罢了不是?
梦吗?我说,现在的沈璘也许已经不那么想了。
“来,这是你刚刚点的Sangric。”我将浅红色的酒液挪至陷入茫茫回忆中的女孩子面前,酒液的颜色竟恰如她的嘴唇般鲜红。
女孩子微颤的双手捧起酒杯,这个姿势若在正式场合乃错误之举。双手紧紧地贴在玻璃杯圈上,即使之间隔了层物质化的透明,手的热度仍长驱直入地穿过这层等于是没有的隔阂,一杯美味的酒液就这样逐渐摧毁于几乎不知情的朦胧下,既甜美又可惜。
“Sangric?”
“是的。”洗净她喝过的Rosai空杯,风铃清脆地帮我伴了奏:“你不是说要喝点比Rosai更浓更甜的酒吗?这就是了,西班牙酒类,以红酒为基调,先倒半杯红酒待酒纹平息后加入苏打水调和,最后再丢入几片酿过的水果切片入味。Sangric的酒精浓度低、果香味浓,比起Rosai的单纯还更胜几阶,你喝看看吧!”
沈璘似乎有意将酒液温热了再下喉,虽然可惜,但这是客人的决定。我看见女孩子的喉咙润下一口香蜜,不知她于这份特地为她开瓶的酒有何感觉?
“味道更浓了……”
风铃敲敲、灯光娇娇,见著女孩子眼镜反射出来的光芒,我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她与之前的女子如何亲密。沈璘喝酒后呈现出来的魅态虽不在我认知的迷惑之中,但却有一种清新,也许这种清新是只有不常涉足此类环境的人才有的干净;也或许,清新的不是她的眼神而是我的心。
我拎起小酒瓶准备再给她注入一袭浅红,沈璘却阻止了我:
“我不要了!老板,我、我不要喝了……”
“嗯?怎么了,不喜欢这味道吗?”对于她的主动否决,我竟反而感到不知所谓的欢欣。
“我会、我会失态……我不要喝了。”
“酒醉的人失态也非不寻常的事。还是你担心失态举动在其它人看来会怎么以为?你似乎自相矛盾,喝与不喝都是你的决定。”
沈璘喘了口气,面容略发难过:
“我怕喝酒是因为……那会让我平常没事的气喘病发作。之前我曾有一次与Sylvia去PUB喝酒,结果那次我忘了自制、气喘发作,我就看著所有人在我眼前全部漂浮起来……每个人都象是长了翅膀的天使要来带我离开,后来我才发现飞出来的不是他们、是我自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平常冷静非常的Sylvia惊慌失措,她的眼睛都是水……我好想帮她擦掉眼睛旁边的水,可是我动不了我的身体;后来救护车来了、救护人员来了,我知道我自己被人家抬进救护车,Sylvia也一起上车了……我才知道我好脆弱。”
“我知道Sylvia紧握著我的手……老板,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被心爱的人紧紧握住手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那应该是很窝心、很甜蜜的,可是从那时候起,我却开始感觉一切都要变了……不晓得我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但是,我知道一切都该变了,而且变的人不是她,是我。”
老歌抖落脑中的思绪,我出言:
“你这些话依旧是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