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妙连忙走过来,替我解开了绳索,搀著我,问道:“还撑得住吗?”
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面白如纸,冷汗涔涔,手脚也冰冷、发麻了。
“我肚子疼得厉害。”我倚靠著他,挪不动步子。
路妙干脆将我抱了起来,大步朝医帐走去。
我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太阳已落山,帐篷里亮著朦胧的灯火。
“你醒啦!”坐在我铺席边的楚霏微见我醒来,喜出望外。
我眨了眨眼,想起先前的事情,连忙伸手去摸肚子。我很快便安定下来,因为我的肚子还是圆滚滚的,挺立著。
楚霏微看见我这一举动,懊悔道:“对不起,都是我撒谎惹下的祸,差点没害了你和孩子。”
“你知错就好。”我扭头看著他,眼含笑意,“反正我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你别难过了。”
“干爹带你回来时,我都吓坏了,不过,这个孩子真是坚强。”楚霏微俯下身来,轻轻地将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干爹说你们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并非全靠他的医术,而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强烈地想要活下去。”
“是吗?”我心里暖融融的,觉得自己正被温暖包围著,“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好想快点和他见面。”
“我也好想见他,想……”楚霏微面露微笑,“听他叫我一声干爹。”
夜半三更,我和楚霏微睡得正香,帐篷外面突然闹腾起来,紧接著便有两个人跑进帐篷来叫醒我和楚霏微,催促我们上路。原来是有人找到了上山的路,於是各门派掌门人通过商议,决定趁夜带领众人攻上雪袖峰去。
经过昨天的事,吴天水不敢再拿我当人质,因为他担心若是不慎让我流产了,以後不好向九宫城主交代,於是他只叫人看著我和楚霏微。
夜色还很深沈,一条长长的队伍已在寂静的山林中行进了。我和楚霏微被众人夹著走在队伍的中间,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便是朔方流和温春子,他们被人用锁链锁住,锁链的一头就掌握在吴天水手中。吴天水像牵狗一样地牵著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探路。
“唉,困死我了,为何非要这时候上山去?”楚霏微用手揽著我,边走边打呵欠。
“这就叫‘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我顿了顿,又和楚霏微耳语道:“可是他们先前花了那麽大的功夫都没找到上山的路,现在一下子又找到了,我总觉得蹊跷呢。”
楚霏微抖擞精神,想了一想,和我耳语道:“莫非是有人故意要引我们上山?”
“极有可能。”我正说著,忽然被一块石头绊了脚。
楚霏微连忙稳住我,道:“你没事吧?”
“还好、还好。”我摸了摸肚子,和他接著往前走。
天渐渐亮了起来,山林里弥漫著似轻纱一般的、乳白色的晨雾。众人走了许久的山路,多数人已觉得累了,趁著晨雾还未散去,众人便都停下来歇歇脚。
楚霏微搀著我,坐到一棵高大的、树冠隐没在白雾里的杉树下。
“有没有人知道我们已走到什麽地方了?”我打著呵欠,随口问道。
坐在我们附近的几个人都没有答话。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幽远、飘渺的笛声。众人听见这诡异的笛声,都警惕地站了起来,纷纷亮出兵器。
我和楚霏微身上都没有带兵器,楚霏微便叫我靠著树干,而他自己则挡在我身前。
过了一会儿,笛声停了,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
“接著赶路!”
前头的人喊起来了,众人便又接著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大概太阳已爬上山了吧,山林仍被晨雾笼罩著。这当儿,又不知从哪儿飘来幽幽的酒香,并且我们越往前走这种香味就越浓烈。
我昨晚本就没有睡好,这会儿吸入了一些酒气,头脑已变得昏昏沈沈的。
楚霏微连忙用右手捂住我的口鼻,并用左手捂住自己的。
“我们很可能已被阵法围困住了。”楚霏微闷声闷气地道。
“这麽衰!”我强打起精神来,见我们周围的人因吸入了过量的酒气,正面泛红晕,走起路来东歪西倒的,“难道云之阙的人也懂得布阵法?”
正说之间,弥漫山林的白雾忽然转化成雨珠,倾盆而下。酒香越来越浓了,即使捂住口鼻也是徒劳,楚霏微索性撒手,揽著我到树下避雨。
“我快醉了。”我倚靠著树干,脑袋更加昏沈了。
“这阵雨下得蹊跷。”
楚霏微琢磨著,伸手接了一捧雨水,尝了一小口,愕然道:“不是雨,是酒!”
“难怪……”我腿一软,挨著树干滑坐在地上。
“信弘!”楚霏微见我醉倒,连忙蹲下身,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这时,像我一样醉倒的人已不计其数。
楚霏微抱著我,小心避开满地的醉汉,一直往前走。
“干爹、干爹……”楚霏微一面快步前行,一面呼唤著路妙。
“我在这里!”身在队伍前方的路妙终於回应了他。
楚霏微赶上前去,见路妙正在替朔方流和温春子解开锁链,吴天水、吴春申、吴即雪、镜元方丈和另外九位掌门人就在他们附近打坐。
温春子见楚霏微抱著我走来,忙问道:“周兄怎麽样了?昨天匆匆一别,也不知道他的情况。”
“他很好,不过现在又不是很好了。”楚霏微快步走到路妙身边,“干爹,您快帮他看看吧。”
路妙将解下来的锁链扔到一边去,转过身来看了看我的脸色,又替我把了把脉,道:“他目前的胎象还算稳定,可是神智已有些迷糊了,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会怎样呢?”楚霏微焦急地问道。
“一尸两命是最坏的结果。”路妙坦白地道。
楚霏微抱著我跪了下来,恳求道:“无论如何,请您救救他!”
“我倒是想救。”路妙眯缝著眼,仰头看著从天而降的酒雨,“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无能为力呀。”
就在这时,雨骤然停了,只见一个人从雨後的薄雾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距离我们一丈之遥的地方,众人才认出他便是昨夜被我们放跑了的那个少年。
“甘霖酒的滋味如何呀?”少年用他那未脱稚气的声音笑著问道。
吴天水讥笑道:“难道云之阙无人了吗?这一回你们主上又只派了你这个小贼过来。”
少年反唇相讥道:“老贼莫要嚣张,如今就凭我一个,足以杀光你们全部!”
温春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少年立马瞪著温春子,道:“你敢笑话我!”
温春子笑嘻嘻地摇著头,道:“不敢、不敢,我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少年冷哼一声,将头高高地昂起来,道:“我这里有一条活路,你们谁要走这条活路呢?”
吴天水一家子、镜元方丈和众掌门人听了,都气愤不已。
“小贼放肆!”吴春申第一个站了起来,挥掌袭向少年。
少年直待吴春申逼近,才出掌。
两人一击掌,吴春申立刻被逼退到一丈之外,并口吐鲜血,而少年却纹丝未动。
少年收了掌,面露讥笑,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强行运功为妙,因为这样做只会促使你们身上的酒毒更快发作。”
朔方流忽然和温春子耳语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小孩的身手明明不弱,怎会轻易被人捉住?”
温春子听了,苦笑道:“我们被这小鬼骗得好惨啊!”
少年听见温春子的话,哼笑了两声,道:“我就是为了摸清你们的底细,也好找个机会引你们上山,才故意被你们捉住的。行了,言归正传,你们之中有谁想活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