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楚他没事。”叶千骄随即被惊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口道,“昨晚有人行刺,慕楚受了点伤,如今还在昏迷,你不用担心,已经性命无碍了,只要休养好便可。”
顾慎之披上外衣,匆匆走到杨岄的睡榻前,此时虽然是白天,但是叶千骄命人将帘子拉了起来,在室内生了几个暖炉保持着屋内的温度,杨岄的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更加显得苍白憔悴。顾慎之抓起杨岄的手腕按住了脉搏,在确认杨岄确实只是昏迷之后,才放下心来。
“昨晚我睡的太熟了,竟然连有人来行刺都不曾察觉。”顾慎之懊恼的捶着面前的书案,真是把自己给恨死了。
“你不必自责,你被点了睡穴,不知道是自然的,我听那帮军医说,昨晚你动了胎气,慕楚怕诊断的时候把你吵醒了,所以才会点了你的睡穴的。”
顾慎之语塞,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与杨岄之间的爱情,从来就是建立来别的付出之上,如今在他面前的人,对自己有重生之恩,对杨岄又有救命之恩,对阿宝更有养育之恩……
“表哥,慎之有一事相求。”顾慎之站起身来,直挺挺的跪在了叶千骄的面前,他没有称呼他叶兄,也没有称呼他千骄公子,他叫他表哥,除去两人之间的种种,他们至少还是至亲。
叶千骄愣了愣,手中那几根细细的银针不经意的滑落手中,他脸上有着一种黯然的表情,在烛光的阴影下并不明显。
“慎之,我不是你临终托孤的人,你若是想这么做,至少等慕楚醒过来,让他来选择你的去留,你的命从来不只属于你自己,你明白吗?”叶千骄从容的在杨岄的身上施针,脸上再没有过多的表情。
“所以你现在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不会答应你,你根本没有权利放弃,在所有的人都因此而受尽了苦难之后,你却要选择放手?”叶千骄咬了咬牙道:“你身上根本就没有注入那种所谓的蛊毒,枯云告诉我,这种药引是要中毒者未中毒之前与人交欢才有用的,否则根本就救不了人,我一直开给你吃的药,其实是安胎药外加了一副抑制胎儿身上毒素的解药。”
顾慎之怔了怔,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盯着叶千骄,良久说不出一句话,自己居然从来……从来都不曾为杨岄做任何一件事,从头到尾,自己的付出只不过就是一场闹剧,强烈的无助感从顾慎之的胸口涌起。
“你……你是骗人的对吗?慕楚他明明还是有救的。”顾慎之咬唇,他一早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冷静下去了。
“我没有骗你,当初那么做,就是因为你脉象不稳,怕你一时难以接受,会影响到腹中胎儿,但是如今慕楚命在旦夕,你若是再不好好珍惜自己,你忍心慕楚这么多年的经营都毁于一旦吗?”
第八十四章
顾慎之顷刻就愣在了当场,一切仿佛都已经静止了,他没有语言去形容如今他心底的这种失望,即使这预示着,他自己将可以健康的活下去,可是这个喜讯对他来说,却比噩耗没有好上多少。因为自己若是活着,便证明杨岄依然再与死亡赛跑。他失力的跌坐在杨岄的榻旁,尝试了许久,却不敢伸出手去,只怕自己伸出之后,触摸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你刚才说的,他性命无碍,不日便可以痊愈。”顾慎之仰头看着叶千骄,眸中满是倔强的期待。
“是无碍,但是……”叶千骄皱了皱眉,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顾慎之抢了先:“不要但是,我只想知道,他身上的毒到底还没有解药?”
“有……”叶千骄开口道,可是他的语气,却并不像他的话一样坚定,“只是……”如果在每一次的回答之后,都没有这么一个转折,那该多么美好。
“只是什么?”顾慎之平静了下来,安心听着叶千骄的解释。
“只是方法尤其凶险,稍有不慎,命在旦夕,而且他现在的身子不适宜解毒。”叶千骄蹙眉道:“我昨夜好不容易下了一步险棋,让魏先生肯将自己的功力传给慕楚,枯云说,那种方式,需要解毒者拥有极其浑厚的内功,可以将自己体内的毒蛊逼至某一处,然后用金针定穴的功夫,将那些毒永远的封住,其实说实话,这并不是解毒,只是弃车保帅而已。”
“那有几层的可能性可以保命?”
“依照目前的情况,一层也没有,因为我们还没找到蛊母,让它将慕楚体内至今仍存活的蛊吃掉,活的蛊是不能被控制,也不能被毒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蛊母放入慕楚的体内,将那些蛊前部吸食。但是这个过程太过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叶千骄说完这些,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也便是我一定要让枯云和族长一起上路的原因,那个给慕楚下毒的人,据说是一个祭魂族的叛徒,若是找不到他,便找不到杨岄的蛊母,所以只能请他们重新修炼一只蛊母,在这期间,我的任务就是为慕楚续命。”
顾慎之终于明白了,杨岄可能不会死,却会很痛苦的活着。可是,顾慎之也很清楚的知道,杨岄绝不是苟且偷生的人,那日他决绝的离开青阳的别院,便是一种死亡的宣誓。他要用自己仅剩的生命,来为自己铺就一条登帝之路,如今这条路已经快要抵达巅峰,却还只剩下最后的那两步台阶,一旦他醒过来,亲手将那台阶休整一气,那便再也没有人,还能留住杨岄的脚步,即使那个人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到勉强他痛苦的活着。
夜幕又降临了,这时离昨天晚上顾慎之出现在这小院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但这却是他生命中第二个让人难耐的十二个时辰。顾慎之闭目做在杨岄批阅军报政务的太师椅上,单手支着额角,略略蹙眉。
叶千骄离开了房间,如今正在阿宝的房里,那小家伙中间醒了几次,倒是坚强的紧,不哭也不闹,一副男子汉小丈夫的模样,挽着绷带到杨岄的房中看了几眼“小叔”,才被叶千骄给劝了出去,他们师徒多日不见,早也想念的紧,反倒顾慎之觉得自己精神不济,再加上牵挂杨岄,便将两人请了出去,如今房中只身下他与杨岄,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说几句贴己的话,可惜另一个却是昏迷不醒的。
顾慎之睁开眼睛,此时的他心中早已是一团乱麻,靠在榻上扪心自问,自己会去当这个皇帝吗?从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顾慎之有的便只有私仇,而不是国恨,那些所谓的权势,于他,从未得到过,更枉却去谈失去。他的身份从来就是让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人,满足自己的权利私欲而已。势单力薄,就算依靠杨岄的军队夺得了大权,彼此所有承受的痛苦,只怕会比现在更多上无数倍。
窗外又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落在雕花窗棂的花格中,厚厚的一层。房间里很暖和,雾气聚集在窗纸上,映着房中人的身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顾慎之提起毛笔,那是昨日杨岄批阅军报所用,如今参上了冷却的茶水,重新调了墨汁,还能写很多字。只是每一个字都似乎有千斤重一般,他了起来却放不下,他放了下去,却动不了。千言万语凝在胸口,而笔下的宣纸,依旧一片空白。
顾慎之长叹了一声,声音中无不充满着释怀与坦然,手中的毛笔终于落了下来,但跃然纸上的却并非是一句话,或者是几行字,而是一副素色人物工笔画。寥寥几笔的勾勒,便足以能看清作画者的心意。
画上是三个人,杨岄,阿宝,还有顾慎之自己,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任何的修饰,两个大人各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