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2)

周谦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然而营盘之旅注定命运多舛,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范教授病倒了。

35、

每年的七月是高校最伤感的日子。从六月初开始,那些在宿舍间流传的留言本,在宿舍区的小路边练摊卖旧书、二手自行车、甚至二手水瓶、违禁电炉,旧篮球和球衣,大大小小的饭局聚会,梧桐树下的勾肩搭背、借酒吐真言,无不昭示着一段生活的结束。七月这个特殊的月份像是一个分水岭,一侧是无忧无虑和老师斗智斗勇的大学生涯,另一侧则是令人担忧疑惧的社会生活。

走在七月里,就是走在离别里。

这种伤感的蔓延,使我对范老师的病倒分外难受。

范老师是在学校财务室办理下学期课程交接时忽然倒地的,送至医院后发现是脑梗阻,这种病的死亡率在96%以上。医生连做两次CT试图确定血栓的位置,并组织了专家会诊,最终进行了手术。

我知道范老师一直很期待这次营盘遗址的发掘工作。此前他多次表达了对营盘遗址的高度评价,认为营盘遗址作为一个独立遗址有它特定的历史价值,同时也可以结合楼兰文化对古丝绸之路的发展历史做出更加合理、细致的解释。鉴于在前期的发掘中,无论是楼兰还是墨山,都曾出土与外来文化相关的物品,文化交叉程度非常复杂,范老师有想法在祭祀和丧葬仪式上打开缺口,探究古墨山国的来龙去脉。

或许是范老师心愿未了,或者是他太过坚韧,在他头部局域停止供血12小时后的手术台上,他依然活了下来。但他再没醒来。

医生说他已经进入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醒来,脑干也会因受到不可逆转性的创伤而导致智力、记忆丧失。

李大嘴和魏大头都哭了。尤其是李大嘴,扑在范教授身上,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不明真相的病友家属以为李大嘴是范教授的儿子。我们不愿解释,只是默默站在范教授的床边。魏大头不停的抹眼泪,我则给他们俩递纸巾。

并不是我更冷酷而无眼泪,事实上我看到躺在那里只有呼吸却再无意识和言语的范教授,心中阵阵抽痛。

哭是没有用的。

我隐隐感到范教授的病倒太过巧合,毫无征兆,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布这盘棋。看似杂乱无章的事件堆积在一起,慢慢才能看出逻辑的苗头。我们更换了领队,由系里的另一位博导谭允旦教授担任。她提出一个条件,要带她的一位博士参与发掘工作。谭允旦教授在宋代瓷器鉴定领域颇有声望,如果长相再说得过去些,能上百家讲坛也说不定。她来担任领队,虽然一线发掘工作可能经验不足,但学术成就和声望摆在那里,也没人不服。

但她带的那个博士生李仁熙着实令人有点厌烦。做什么事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周边五米范围内都是他令人昏头涨脑的古龙香水味,虽然对老师很恭谨,但对我们常常开口就是:“你们这些人啊,我认为缺乏……”

每次他认为缺乏的东西各不相同,基本上人类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我们都“被缺乏”过。

我们集体讨厌他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谭允旦教授很宝贝他,我们依然讨厌他。

对了,他是个韩国留学生。

七月中旬,我们最后一次探望过范教授之后,终于踏上了前往乌鲁木齐的火车。

站台上站满了互相送别的学子。我们混迹其中,仿佛那些挥手告别的,也有我们一份。

这种心酸,不安,对恩师的担忧,以及一丝兴奋,期盼,交替在一起,五味陈杂。

在命运的迷宫里打转,我们用了三年时间终于要走到神秘莫测的古墨山遗址前了。仿佛命中注定,一道道谜题渐次呈现眼前,而谜底却扑朔迷离。周谦极力反对前往营盘遗址而后神秘失踪,小谷和Y男离奇自杀,不仅没有动摇我们的探索欲望,相反,我们越来越坚定的期待以严谨的学术态度和科学精神对待我们经历的和即将经历的一切。青春是热血沸腾的催化剂,现在回忆起当时那种悲壮而坚定的心情,有两种版本可以解读——

一是孟子的“虽万千人,吾往矣”!

二是阿娇的“很傻很天真”。

36、

新疆尉犁营盘遗址发掘小组名单:

领队:谭允旦教授

副领队:陈伟讲师

组员:魏其芳李仁熙 梁珂 李文常 窦淼 高宏 向志远

在这九人小组中,由S大、古生物研究所、博物院等三家单位的人员共同参与。由于人员组成相对复杂,谭允旦教授从一开始就做了纪律规定。

1、不得擅自行动,一切听指挥,无条件服从指挥。

2、发现任何情况需汇报,经请示后方可采取行动。

3、统一作息时间,严格遵守,定时交流研讨。

4、自由活动时间,文明娱乐,团结友爱,友好相处。

其中第四条是在火车上临时附加的。由于李大嘴打牌时和李仁熙发生争执,先是文斗,李仁熙明显不是对手。结果李仁熙盛怒之下一吐口水,骂了句韩语,脱了外套就要扑上来。两人险些上升到武斗阶段,被我们众人拉开。自此谭教授额外规定了第四条,并强调“团结友爱,友好相处”同样适用于娱乐时间以外的工作时间。

当我们趴在车窗上,看着繁华的乌鲁木齐火车站牌徐徐出现在眼前时,我想我们跟当年新疆建设兵团的小年青到来时有着同样激动的心情。大家行李众多,个个左牵黄,右擎苍,迷茫的站在出口处寻找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的接车牌子。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川流不息的乌鲁木齐火车站门口也没任何疑似考古研究所的人出现。谭教授脸色不豫,一挥手道:“我们直奔研究所去。”

谭教授出身高干家庭,自小聪敏过人,家境优越。眼下乌市一下车就遭到如此冷遇,只怕她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如此轻慢的事情。一路上她阴沉着脸,我们也不敢多说话。到了北京南路,考古研究所的牌子终于出现,一栋四四方方的建筑就在眼前。我们一行人走了进去。

研究所里冷冷清清,连门卫处都只有个茶杯,茶还热着,人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谭教授一皱眉,轻声道:“这什么管理?!”

楼里大部分办公室的门都锁着,好不容易敲开了一个副所长的门,那位副所长正在打电话,拖拖拉拉十多分钟后才腾开空接待我们。

谭教授自我介绍了一下,说我们是S市来的联合考古发掘队,事先已经和新疆考古研究所的裴风格研究员联系过,他将带我们进入营盘地区。

副所长一拍脑袋,“老裴一直负责营盘遗址的发掘报告工作。眼下他不在,不过我倒是听他跟所长汇报过此事。眼下所长也不在,此事我做不了主。”

谭教授冷冷道:“他们在哪里?我直接找他们去谈。”

副所长尴尬的笑了一下,“他们现在还在营盘没回来。”

谭教授脸如冰霜。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相信副所长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37、

我们被安顿在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招待所休息待命。副所长承诺代我们和营盘考古营地的所长和裴研究员联系。事实上我们后来才知道,副所长完全是在敷衍我们。这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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