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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2 / 2)

晚上张文正来了,我问他结婚后小姑是不是就要搬走了。张文正看着小姑只是笑,却不说什么。小姑说,走什么啊,走哪去,我哪都不去,就住这儿,谁不愿意住这,谁别住。张文正说,我也没说不住这儿呀。然后转过头对我说,张同让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如果身体状况好,就考虑开始化疗了。

第二天一早我给张同打电话,约去医院的时间。张同说现在就可以去,我看了看表八点一刻。

第二部分21克爱情 10(3)

到了张同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一抬头看见门上贴了一张不干胶纸条,写着:小萁:我临时有个手术,大约一小时,等我。

我在医院宽大的走廊里来回溜达,走过我身旁的大多是些穿病服的病人,他们有的步履艰难目光呆滞,有的面容枯槁头发蓬乱;而那些“白衣天使”们却脚步轻盈、神态自若,我想,他们的这种安详,是建立在对于死亡和疾病司空见惯的基础上的。这时,迎面推来一辆

车,病人的头已经用被单完全蒙住了,不用问,人已经死了。让我吃惊的是走在一旁的除了一位个子矮小的护工外,那个漂亮的护士竟是王丽。王丽也看见了我,冲我招手,我问王丽一大早就往太平间送人啊。王丽说谁让她一大早就走呢,再说也是姐妹儿一场。这时我看见了从绿色的被单下露出了半截儿雪白细腻的胳膊,以及胳膊上那个丝线编织的耦合色手镯,由于失去了血色,更显得涂抹得细致的大红色指甲油耀眼夺目。我的心一沉,轻声问,是施嫱?好像她正在熟睡,怕惊扰了她。王丽点点头,并不停下来。我下意识地跟着她们走,一直到了电梯旁边,我不知道我这样跟着有什么意义。我们都站在有些拥挤的电梯间等电梯,王丽说小萁你不要跟着我们,太平间在地下二层,再说也不让一般人进去。我点头,走近王丽伏在她的耳朵上对她说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施嫱。王丽很疑惑,她朝四周看看,周围都是忙着看病的人,要不就是住院病人的家属,总之都是活人,而我要在这些匆忙的活人中看一个死去的人。

王丽还是点了一下头,我便轻轻地撩起床单的一角儿,虽然我心里有准备,还是被施嫱的苍白吓了一跳,她的皮肤比活着的时候细腻得多,表情一点都不痛苦,嘴角处甚至还流露出一丝笑意,这让我多少感到一点欣慰。我看见一缕头发挂在施嫱的右边脸颊上,就想帮她弄整齐,恰在这时电梯来了,王丽让我靠边,然后将被单盖好直直地推进了电梯。周围的人不知道车上的是死人,还是并不在乎,反正他们的神情都十分坦然和平静,好像都参透了人生的某种机缘,视死如归了。

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回张同办公室门前的,见刚才还紧闭的门开启了一道窄窄的缝儿,贴在门上的不干胶纸条也不见了。我有气无力地敲了下门,张同大声地让我进去。我看见张同俯身在抽屉上找着什么,他说你先坐,然后从抽屉的仅里边摸出一个信封,说这是施嫱让他代为保管的,死后交给她的家人。又侧过头看着我,说,施嫱死了。我点点头,说知道。他一点都不惊讶,也不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反倒为他的平淡而吃惊,想了想也就没什么了,一个整天同死亡打交道的人,还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讶的呢。

张同将施嫱的信放在他的桌子上,信的旁边是堆积成山的医书,还有他学生的论文。

张同看着我的脸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很苍白。我忍不住说,我刚才看见了施嫱。张同用手指在那张放着施嫱的信的桌子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刚才还有些沉重的像石头的气氛,顷刻间就被他敲得土崩瓦解。

“不要管别人的事情,那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治病,尽量拖延生命。”

张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并不看着我,而是将茫然的目光流泻到那些医书上。

张同的话对于我,永远有着魔杖的力量。就在他说完那几句话没过几秒钟,我感觉到刚才仿佛停止流动的血液,转眼间奔涌起来,我的脸都感到发烧了。

从检查床上下来,张同说,明天来办住院手续吧,你可以化疗了。我一边系鞋带儿一边支吾着,说还没准备好。张同笑道,可你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我还想说什么,张同却已经走出了检查室。

我追上张同那永远匆忙的脚步,对他说我做过一个关于他的梦。张同将脚步放慢了,把脸转向我,问我他在我的梦里什么样儿,是不是很丑陋。我刚想否定他的推测,迎面走过来的几个穿白大褂儿的年轻大夫一下子就把张同围住了,他们都想观摩他下午的那个手术。张同对我说,先回去吧小萁,我会让张文正把住院条带给你的。

晚上张文正送住院条的时候,梁雨在我屋里,梁雨看着住院条很吃惊的样子,这么快就又住院吗?是化疗。张文正解释道。梁雨问化疗的结果会怎么样。张文正说那就看她自己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又补充道,看她的运气。

小姑在一旁说,什么运气,医生应该讲科学。张文正说,科学当然要讲,医生尽了力,其他的就是病人自己的事了,老百姓所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小姑说,得去跟大姑夫说一声,就推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说,大姑夫知道了,并说大姑竟然连她都不认识,管她叫小萁,大姑夫告诉她这是思珊,她说不认识思珊。张文正说应该去医院打输脑宁。

九点多钟张文正走了,我们都劝他别走,住这儿得了。他笑着不说什么,可还是走了。小姑赌气说,让他走吧,谁还求他。然后小姑就回自己屋去了。

我去北屋看大姑。进门以后叫了她一声,大姑坐在轮椅上茫然地看着我,我问她认不认识我,我是谁。她摇头,大姑夫在一旁指着我说,这不是小萁吗,刚才你还说思珊是小萁呢,忘了?大姑低下头尽力地想,看得出,她那可怜的思维已无力应付生活中如此简单的事情了。终于,大姑摇了摇头。大姑夫还在启发,小萁,你怎么会忘了,好好想想。

第二部分21克爱情 10(4)

我回到自己屋里,梁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思珊结婚以后好像不太高兴。”梁雨道,然后就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对着电视翻篇儿。我说是,结了婚的女人一夜之间就心事满怀。

梁雨关掉电视,让我坐在他身旁,他用一只胳膊紧紧地搂着我那几乎称得上瘦骨嶙峋的身体,我感觉到这个男人对于我发自内心的不舍和爱恋。“小萁……”梁雨低低地叫了一声

,我转过脸,看见他的眼睛里泪水涌动,我一下子扑到梁雨的怀里,眼泪像珠串儿似的往下落,俨然一副生离死别的场景。

我知道梁雨是真心爱我的,记得有个朋友说过:爱一旦产生就再也不能没有了,即便有时它栖息在一个你察觉不到的地方,但它不会消失,只是你对于它的感受力降低而已。没有任何时候能让我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梁雨对于我的爱了。我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我是多么渴望梁雨的爱情啊,我有什么理由拒绝青春、爱以及阳光般的关切甚至甜腻的怜悯和同情呢。我不敢正视这些美好的东西,因为我生命的终点站就要到了。

对于张同的感情,搀杂着我对于生命的渴望,是我濒临灭顶时的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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