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乱军中取沙马性命的兵卒正是云南王章文龙。
沙缪预先在校场埋下火药,并在周围埋伏了弓箭手,那些效忠于他的士兵,在爆炸之后故意制造混乱场面,章文龙等人则趁乱刺杀沙马,沙缪在指定时间内放出马匹接应他们。这次暗杀行动安排的很周全,只是对时间的拿捏必须精准,假如放出马匹时不能刺杀沙马,或者错过疾驰的马匹,就只有刺杀失败或是被暹罗军队围剿两种结果。
章文龙等人到了树林,下马、换衣、化妆,悄悄潜回沙缪预先准备的营帐,等到夜晚随沙缪的人马以追杀刺客为由离开暹罗军驻地。
沙马一死,沙缪很快控制的局面,他撤走边境的军队,和章文龙、木恒签订休战友好条约。暹罗军队撤走后。木恒一边调集军队,一边说服其他土司出兵,很快就组织了一对人马救援坤明城。
坤明城这段时间,军民同心,抵住了一轮又轮潮水般的攻击。
城门处,将士们正轮番死守。
城门外,攻城的巨木一个劲的撞击城门,骠骑军顺着云梯往上攀爬,被守城的兵士或用箭矢射杀,或用石块砸伤。城楼低下早已尸横遍野。
城墙数次被砸通,又数次修补好。箭矢告罄,征集了老百姓家的木材和铁器连日赶造。城门裂开缝,硬是拿物件堵上。粮食吃完了,老百姓纷纷拿出自己的储备送与守城官兵。
这样轮翻的交战,将士们都疲惫不堪,全是凭着一点希望和意志支撑着。援军什么时候会到?到底有没有援军?
虞静卿站在城楼上,眼底一片坚决。无论前途如何渺茫,他也一定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然而就在这时,敌军的攻势突然潮水般的退去,对面的军阵中传来了急促的锣声,传令兵在大声的吆喝着什么,可是太远了,他们听不清。明亮的火把在不停的挥舞,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慌乱!非常慌乱!
“公子?”
一名传讯兵就踉跄着冲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虞静卿的面前,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叫道“有援军!”
虞静卿也顾不上他,几步就冲到城墙边。城楼上一片喧嚣,所有人都在击掌相庆,他们抱成一团,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地平线下,出现一片铁灰色的长龙,如同一条微弱的溪流,可是转瞬,溪流扩大,冲出地平线,汇成一片汪洋大海。无数的士兵手握狼刀,穿着青铠,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来,成千上万,势如暴风。
“杀!”
“是云南王!”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声,紧随其后的,所有人簇拥在一起,无数的士兵抱头痛哭,死里逃生的战士们冲着远处的援军大声欢呼。援军应和着他们,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冲锋声。
“公子!我们有救了!坤明有救了!”
孟一凡满身鲜血的冲上来,兴奋的对着虞静卿大声叫道:“王爷的援军到了!”
虞静卿静静站立着,过了一晌,他抬头仰面,大笑起来——你回来了!在大家即将失去希望的时候,你终于回来了!
他走到战鼓旁,拿起鼓锤,一下、两下、三下……鼓槌落到鼓面上。声如迅雷降临,轰然入耳,奔腾跳跃,肆意纵横。急如狂风骤雨,密而不乱,疏而有制,慑人心魂。
城内将士听得热血沸腾,孟一凡和邓宝跨上骏马,手持兵器,在前领头。城门大开,军队象潮水般涌了出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把骠骑军死死围在中间。
三路军兵,喊声大震,一齐厮杀。
只见章文龙冲在最前面。银盔银甲,弓箭随身,手持长刀,坐下踏月马,一路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他在乱军中仍听得鼓声阵阵,惊天动地。抬眼望去,城楼上一抹白影像标杆一样挺立在漫天席地的杀气中。他精神大振,长刀上下翻飞,光影如花,刀灿霜雪;马蹄到处鬼哭神嚎,血如泉涌,威不可挡。
骠骑军本就是疲惫之师,眼看援军到来,已是军心大乱,再见云南王的军队勇猛异常,更是被打得狼狈不堪。一时间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章文龙及其军队则是越战越勇,生生把骠骑军围成无数小块,全数歼灭者有之,仓皇逃窜者有之。
这一战,云南王大获全胜,成功解除了坤明城的包围。
眼见骠骑军败走,章文龙也不追赶,召集兵将策马回坤明城。
虞静卿在城头见章文龙获胜,大喜过望,飞奔下城头,拉过一匹马就向章文龙的方向疾驰而去。
章文龙看见他,也快马加鞭。眼看两匹马越离越近,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对于两人却仿佛经年累月一般漫长。
当他们来到彼此面前时,都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扑进对方的怀抱。
只听“嗖”的声音,冷不防两只黑色的铁箭破风而来,章文龙大叫道:“小心!”飞身扑上前,将虞静卿扑下马,一支箭落在两人身旁,一支箭则赫然射穿章文龙的胸膛。
这时候又有铁箭飞射过来,周围的兵将忙将他们围在中间。另外一些则循着铁箭射过来的方向追过去,原来还有小队骠骑军埋伏在附近。两队人马顿时厮杀起来。
虞静卿扶起章文龙,他已经奄奄一息,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虞静卿脑中一片空白,伸手探了探他的鼻端,一丝微弱的呼吸终于让他的心再次跳了起来。
“快救王爷!”他高喊一声,周围的人都被他凄厉的神色唬得一愣。待他再叫一声,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忙护着章文龙上马。
当章文龙被抬回王府时,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紧紧握着虞静卿的手,断断续续道:“你没事……没事……就好……”
虞静卿心头一痛,将头埋在两人交握的手中,哽咽道:“我没想到……”
是的,没想到,你又一次置自己的安危不顾,来救我。
“我穿着金丝软甲,被射到也不会有事……你不必……”虞静卿咬着嘴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后面的话难过的再也说不出来。
“我就是担心……怕你出事……都忘了你穿着金丝甲……”章文龙勉强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几滴滚烫的泪珠溅到他的面颊上。
章文龙吃力的抬手想拭去他的眼泪,终究是抬不起手。他低声道:“能教你……教你为我哭一场……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