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看她笑的风轻云淡,心中恼怒,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是啊,情深清浅,都叫人辜负。
孟央看着她,平静道:“我不会害他,但我也会证明他不是你们口中的恶人,图纸我会给你们。”王府书房门前,守门的侍卫被姜慈借故调开,孟央小心的潜入,发觉这书房宽敞整齐,两旁排着一列列书架,上面放着各种书籍画卷,数不胜数。
轻轻走到书桌前,上面整齐地铺着一张宣纸,笔砚压在上面,朱砂的墨迹微微湿润,她小心的翻找桌上厚厚的书籍,都是些治国兵法之书,寻找了大半天,愣是什么也没找到。外面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的额头渐渐生出密密的汗珠,心的躲在侧室的书架后面,那脚步声停在了书房门口。她急急的喘息,忽然听到姜慈远远的喊道:“哎,说你们呢,王爷今晚要在府中摆宴,人手不够用了,快去帮忙。”
脚步声渐行渐远,孟央松了口气,刚要抬手抚一抚额前的碎发,不小心碰到墙上一幅画卷,那是一幅精美的童子戏水图,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仔细的想了想,这么名贵的画卷,为何挂在书架后面,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于是伸手小心的触碰着画卷,画卷后面并无异样,可仔细观察方发觉墙面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极其浅淡。
轻轻推了去,竟然打开一道暗格,里面摆放很多的画卷,却没有任何的信笺图纸。孟央随即抽出全部的画卷,小心的摊在地上打开,都是极其珍贵的名家手笔,难怪珍藏在暗格中。正欲打开手中最后几幅画卷,书房大门竟然一下被人推开,随即传来两个男人谈笑的声音,“王爷亲自接风,茂弘愧不敢当。”
二人径直走了进来,司马睿一眼察觉到书架后面有异样,当下面色一沉,大步走上前,却见孟央有些惊惧的样子,她额前的碎发湿湿的,面容略显苍白,双手紧紧握着画卷,怔了怔神色,“王爷,我……”
司马睿冷着脸看她一眼,忽然看到她手中的画卷,面色阴寒道:“放下,滚出去。”
孟央猛地被他吓了一跳,双手一哆嗦,手中的画卷散落地面缓缓的划开,垂下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其中一幅画卷上面亭亭玉立的站着一个少女,柳树阴下,眉眼温婉动人。画卷下方有一行小字,她还来不及看清,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过来,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有些不敢相信的望了一眼司马睿,他的眼神那样陌生,冷的深入刺骨。孟央忽然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临走了她还不忘缓缓行了个礼,却已是咫尺天涯,“臣妾告退。”
门前站着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她却已经看不清模样,眼中溢满泪光,飞快的走了出去。门外疏散的铺盖着温暖的阳光,她却冷入骨髓,脑中满满的都是四个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世间竟原来如此,她以为的幸福都是假象,情深清浅,他终究辜负了她。
脚步缓缓的走着,她听见身后传来慈夫人清冷的声音,“你早该清醒,那样的人怎会真心爱你,不过进了书房就狠心打你,他有什么事做不出的。”
孟央闭上眼睛,原来如此,偷图纸是假,让她死心才是她的真正目的,这诺大的王府,到处是人想着法子算计,她该相信谁。
她想起画卷上那女子婷婷袅袅的淡笑,画卷下方隐约的小字……逝世于公元297年,她听小桥提起过,那正是明夫人逝世的那年,他,竟然这样爱着一个死去的女人,连她的画卷都动不得,小心的珍藏她的画卷,明夫人死了,他的心也已经死了。
红颜未老恩先绝!
书房里,安东司马王导望着孟央远去的背影一脸的阴郁,对司马睿道:“王爷,您可是做大事的人。”
司马睿捡起地上的画卷,神情自若,“本王知道分寸。”
这样说着,其中一只手却止不住的似是颤抖。
【043】晚宴
晚间的琅邪王府热闹非凡,因为安东司马王导归来,司马睿特意在王府大摆酒宴,大堂的左侧坐着王导、散骑常侍顾荣、都乡侯纪瞻、光禄大夫贺循、及会稽内史善拓等将士人,他们皆是司马睿的心腹重臣,其中不乏琅邪国内有名的世族首领。
右侧则是王府家眷,孟央和司马睿一同坐在正方的主位,看着他们举杯畅饮,开怀大笑,只是平静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说闹间,听到王夫人缓缓上前拽起司马睿,撒娇的笑,“哥哥好不容易回来,王爷可要和妾身一起敬他几杯,也好当做洗尘。”
司马睿点头起身,二人一同上前,王夫人的目光瞥向孟央,一脸的得色。
孟央起先并未细看王导,这才看到他身材挺拔,面色儒雅严谨,长相竟是不凡,他不经意的望向她,眼中略有阴郁之色。
众人正喝的畅快无比,就听王导突然开口:“臣记得从前王府的宴席上,王妃娘娘总会亲弹一曲天籁,臣在边城的那些日子,常与堂哥处仲提及王妃娘娘的琴音之妙,好不容易真的回来了,斗胆请王妃娘娘弹奏一曲,就当做为臣洗尘。”
孟央微微抓紧衣袖,抬头望去,在座的众人莫不拍手叫好。进退两难间,身旁的司马睿若无其事的笑:“竟是些靡靡之音,不听也罢,琅邪王府众多舞姬,还怕慰籍不了茂弘的思乡之情。”
说罢拍手示意舞姬上场,王夫人却在这时开口道:“王妃姐姐平日最爱抚琴,可这一年来竟没听过姐姐的琴音,妹妹也着实怀念,看在哥哥的份上,就弹奏一曲吧,王爷莫要袒护,妾身也是真的想听。”
话音刚落,一旁的荀夫人讥笑起来,“摔坏了脑子总不至于把琴艺也忘了吧。”
周围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等着她抚琴,王夫人更是早早把琴摆在她眼前,司马睿握住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不露声色的刚要说什么,就见她起身盈盈的行了个礼,不卑不亢,“臣妾献丑了。”
司马睿看着她平静地将琴摆在面前,抬头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凄凉之意。她缓缓将手抚在琴弦上,众人屏住呼吸,却见她冷笑两声,突然拿起面前的琴一把摔在地上,只听一声巨响,那琴顿时分裂两半!大家均是一愣,司马睿眼中隐隐收紧阴霾,孟央抬头冷冷的扫过王夫人她们,最后目光落在王导脸上,微微扬起脸庞,眉眼间纤弱似廖然的晨星,却又清冷高傲,“王司马想听琴,去妓院找个艺妓弹给您听吧,还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冰冷的扫过所有人,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还是你们觉得琅邪王府的王妃就是妓女,抚琴给你们听是天经地义的事!”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一片寂静,众人均是呆望着她,虞怜珠在琅邪王府一向尊规蹈矩,面对这些大臣亦是不敢违逆半分,生怕司马睿不高兴,也正因为她的软弱,有着鲁莽之士莫不认为她软弱善欺,加上王爷默许,竟是纷纷欺辱到她头上。
孟央不怕死,她现在什么也不怕,她怕的是司马睿不杀她,果然,他面色深沉,凌冽阴寒的看向她,“虞怜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一向柔弱,这次却是冷冷的对上他的目光,浅浅一笑,“王爷不敢惩罚我?或者臣妾说的就是句句属实。”
司马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忽然拍了拍手掌,随即就见绿秀和青穗上前行礼,“把王妃带走关起来,待本王日后处置。”绿秀和青穗正要带她离开,就见会稽内史善拓站了起来,提起另一件事,“傍晚时候,臣来王府赴宴,与侍从在王府后巷发现一送柴的小贩,但见他鬼鬼祟祟,觉得可疑,随即抓来交与王爷处置。”
司马睿揉了揉眉心,说道:“善大人私下交给王府侍卫即可,今日本王宴请重宾,提他做什么。”
他却是自行吩咐将人带了上来,随口道,“这小贼口口声声说要找人,臣听他描述的样貌事关重大,今日既然都在,不妨直接对质,王妃娘娘,您可认得此人?”
孟央听他一说,这才细细观看,眼前的男子身材高瘦,一身小贩的衣服,脸上被打的血流不止,她越看越心惊,手心竟然全是冷汗,身子微微发抖。她有一年多未见田四,他瘦了不少,原本丰润俊俏的脸蛋憔悴瘦削,他的眼神不再有曾经玩世不恭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阴沉孤寂,直直看到她内心深处,生冷疼痛。
善拓上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微微用力,用手指着孟央道,“说,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是不是琅邪王妃?”
田四疼的呲牙咧嘴,他还没有回答,司马睿已经厉声制止,“善拓,你这是做什么?”
从刚刚开始的晚宴,孟央瞧着这善拓一直心存敬意,总觉他眉目略显疏朗,有几分与生俱来的随意与安然。可是她不知,这样一身明朗之气的权臣,为何要针对于她?
即便她不是虞怜珠,可她真的不曾害过司马睿。
王导一脸肃穆,“臣觉得善大人所言在理,听家妹提及王妃娘娘如今的禀性,正觉奇怪,如今善大人又找到人证,当然要证明眼前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以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