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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1 / 2)

>  高孝珩面色苍白,眉眼染着无可遮掩的憔悴,他靠近高绍信拍了拍他肩膀:“你连夜从轵关赶回,先去整装梳洗,而后……而后好生为大哥上柱香。”

除了不在场的高孝琬,其余几人心照不宣地劝住小弟。一场暗波重重的祸事,似乎告于段落。

躲在角落里的孩子仍在颤抖地抽泣,我慢慢走向他,蹲下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孩瘪着嘴巴唤了一声“四婶婶”,眼睛空洞地看着父亲的棺淳,倔强地不再开口。

酸楚一涌而出,我吸了吸鼻子将他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小身子的后背,轻声安慰:“不怕,爹爹一定会保佑你的。”

直到高长恭走来从怀中接去小侄子,我紧绷的情绪才稍稍松懈。

方才的千钧一发,搞不好大家都要成为高湛一怒之下的刀下鬼。死亡可不可怕我不知道,但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而又百口莫辩的感觉,肯定不好受。

抬手蹭掉孩子脸上的泪,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我还是说了自从来到河南王府最想说的话,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好好活下去。”

丫鬟小厮匆忙涌进轻手轻脚收拾散乱一地的物件,高长恭抱着侄子去后院安顿。家眷亲友大多留在灵堂,我也不好梗着高长恭一道过去。

在灵堂停留片刻,轻言轻语传到耳中也觉得不舒服,而烧纸燃香的味道更搅得头痛欲裂,四下无人估计我,索性离开灵堂出去透透气。

男主人撒手人寰,整座王府都笼了一层离殇,死气沉沉。

院前栽有几株赤色小花,簇簇青草不多正密。沿大路一侧走着,五步十步总能遇到三五成群之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谈论,我想避开,仍旧难免能听到几句。有人胆怯言语谨慎,有人叹息三句成诗,也有人事不关己冷眼旁观,但是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拜皇帝所赐。

无人说,无人挑明,事实也是也鲜少有人不清楚。

现在的高湛已不是当初那个跟在高孝瑜身后,缅甸爱脸红的孩子,自他坐拥皇位以后,心理建设一日比一日怪僻,一日比一日让人难以捉摸。

事情的前前后后虽然知情者缄默不语,洞悉者避而不谈,可狡兔死走狗烹的大家都明白。有的人可以与之共患难,有的人可以与之共享福,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每一位坐拥天下的帝王似乎都归进只可共患难、不可共享福的范畴中。

高湛算不做铁血帝王,但终归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他与高孝瑜幼年共同经历的或是受人限制,或是奋起反抗,或是投机取巧,或是耍手段策计谋回忆,成就了他,将他推到最高的地位,可那些往事也是他心里无法剔除的刺。

一个人的过去越是被别人知晓,尤其是不光彩的,他越是觉得不安全。而为了让自己安全且舒服,大家通常采用让知晓之人永远闭嘴的方式来解决。所以,只有高孝瑜死了,所有阴暗都随着知晓的人土,安生地躺在尘土之下,高湛才会觉得安生。

我将掌心上上下下翻了数十次,终于为高湛找到一个合理的杀人动机。只是可惜了大哥高孝瑜,以及王府上下的女眷和他年岁尚幼的子女。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当你处在植物链的最顶端,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可问题是高湛恰恰是一个喜欢为所欲为的皇帝,不论他是否处在顶端,他都能搅得自家天下腥风血雨。

幼稚之人,国之祸害。

…… ^ ^ ……

卜卦有云,河南王需停殡四日。待葬三日后,灵车将其灵柩迁至太庙;后一日,灵车载柩至墓地下葬;葬毕,亲友恸哭。然后一个人的这一生就此划上了句点,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

世界平静了,可我不清楚高长恭的心是否也随着平静。

回到并州,高长恭就此沉寂,沉默地往返于并州大营与民居之间,修缮城池,修正地方官吏乃至商贾的行事作风。他对大哥的死,甚至对皇帝高湛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仿佛一切都是镜中水月,朦胧虚幻。

有些事情憋在心中未必就是很好的解决办法,我悄然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想法设法将话题引到这上面,希望能能让他将心底的话吐出来。

“大哥待你好不好”、“你大哥严厉不严厉”类似问题太明显,容易引起伤心,果断丢弃;而“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你们兄弟几个相差几岁”类似问题太委婉,他又故意忽视,这日子真是过得纠结,耗费脑细胞。

我一度怀疑,如果脑细胞死亡的数量严重高于成长数量,这样下去,我会变成白痴的。

眼见高长恭转了弯,我赶紧噌噌跟上,绕过前院的树藤秋千,终于拉进两人的距离。脑袋里合计着这次要用什么问题打开话匣子,不妨前面的人止步,鼻子径直撞上他后背。

疼,不是一般耳朵疼,我立刻捂住鼻子。

就在我想这下糟了,脑细胞还没死光光,鼻子倒无情的歪掉了时,长恭倏然展臂,拦腰将我抱起。他自己稳稳坐上秋千,稍稍用力,我已经坐在他腿上。

鼻子不那么疼了,我把揉鼻子的手绕到他的肩上:“长恭……”

“嘘——”一根指头挡在唇上,他低声道:“什么都别说,让我抱着你坐坐。”说罢他轻轻阖上眼帘,足尖点了点地面,缠着淡色蔷薇花的秋千慢慢荡起来。

一前一后摇摆的幅度不大,像极了坐在摇篮里睡觉的孩子。

神思安宁,心底一片寂静,他的呼吸都拂在侧脸。飘飘忽忽地忆起匆匆晃过的往事,我就这么靠在他胸口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几天琢磨着送给大家一个的小礼物,谢谢你们陪伴我走过公子倾国的创作时光。不知道番外怎么样,冒泡说说你们想看谁的番外,具体什么主题什么内容,我会在除夕之间写好贴给大家。记住哦,一定要快,四天就过年,时间有限,慢了会来不及滴~~O(∩_∩)O~晚安。………………14年1月25日留

——已补全

☆、第二十一章  妥协

醒来时太阳早已西陲,暗红的光晕给高整的屋檐镶一层边,大树枝桠在背光处映出一团暗影。

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高长恭正静静地看我。他的一只手圈在腰间,另一只手揽着我的手臂。因为靠得很近,我甚至能从疏淡的光影中看到他脸上细小绒毛。

他给我理顺散乱的头发,蓦地笑了:“两个时辰,你还真能睡……”

我稍稍动了动脖子,抬手摸摸他的脸。触感很真实,不是做梦,可心里仍旧不大相信:“没这么久吧?”脖子酸得厉害,分明是给扭到了,而且还挺严重。不等他说什么,我率先哀嚎起来:“果然很久啊,我都落枕了!”

高长恭调整彼此坐姿的手顿了下,轻咳一声:“‘落枕’一词不是这么用的。”

“……意会啊意会……”

秋千仍在微微晃动,厨院屋顶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我鼻子的嗅觉向来灵敏,一下就区分出晚饭肯定有我最爱的包子。我失神地想,如果再熬一锅软软白白的米粥,有吃有喝就更好。

想到这里,我决定跑去厨院瞅瞅,如果有粥,就悄悄地回来,如果没粥,我就挽起袖子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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