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初时并未想到这里,齐亦一说,他才恍然想起齐亦并非雍国人。“祈王的确是因为一个哑巴丢了自己的王国。祈王虽然荒淫暴虐,治国却是一把好手,赏罚分明,用人不拘身份背景,眼光也准。整个祈国布置地跟铁桶一般。天道军屡次进攻,皆不得力。后来天道军绕开此处,回军向东北,先取霞、墟,再折回围攻祈国。此时祈国一如从前那般,却是有人将祈国布兵图给了天道军的领袖,从而使得祈国被一举攻破,祈王放火自焚。这将布兵图给了天道军的,便是这几年,祈王最宠爱的雅公子。”
凌曜的说法,自然比街边传闻更贴近真相。齐亦沉吟片刻,又好奇发问,“那雅公子到底有什么好处,居然能让祈王那样的人那般喜欢?”他心中却是在想,那雅公子能比我更俊俏么?
第四十八章,商谈
“相公,我想回齐府陪爹爹一阵子。”齐亦慎而重之与凌曜商谈,“等爹爹身体好起来,我就回来。”
前几日凌曜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寻找齐亦上面,因而现在他正在夜以继日地处理公务,便是在家也没有片刻休息。听到齐亦的话,他头也不抬地说,“不行。齐府的守卫太弱。”
凌曜出于安全的考虑,断然拒绝了齐亦的要求。
齐亦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理由,准备跟凌曜慢慢说,却是刚起头就被完全否决,他顿时恼了,干脆利落地往凌曜背上一扑,恶狠狠地叫道,“我就要回去,我就要回去!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凌曜一时不备,给齐亦一扑,手一震,正在批阅的文书上面被画了一团难看的墨痕。皱皱眉,凌曜将毛笔搁下,也不见如何动作,伴随着一声惊呼,压在他背上的少年就跌进他怀里。
齐亦一双桃花眼,睁得老大,不安地看着丞相大人。
“宝贝,你要恨我一辈子,嗯?”
“没,咳咳,没有。”少年从善如流地改口,“相公,你……你办公吧,我,我先回去,不打扰你……”
丞相大人抬手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臀部,“不准偷跑回去齐府。若你想让爹爹多活几日,就乖乖听话。”这几日赶公务,丞相大人已经从细微处发现,有人正在做着一些事情,目的是将自己从丞相的位置上拉下来。那些人即然能对齐亦出手一次,那么就必然会出手第二次。又一想,齐亦不知政斗凶险,恐吓怕是吓不住他,于是又说,“宝贝,我们把爹爹接到丞相府来。等过了这几日大忙,我便与你一起回齐府接爹爹来。”
少年眨了眨眼,“真的?”见丞相大人点头,少年立刻喜上眉梢,抱着丞相大人亲了一口,而后从他怀里滑了出来,“那相公办公吧,尽快忙完哦。”说话间人已经蹦蹦跳跳跑了出去,想必是去准备齐老爹到丞相府之后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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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箬得陆御史大力推荐,被皇帝陛下特旨封为殿阁学士,禇红官袍加身,当日贫寒书生的模样再看不出来。却是离开朝堂,舒箬又换回了往常那身洗得发白的袍子。此刻他在仁沛宜家的某一间包间里,抿着一盏蒲茶。
昨日,他第一次早朝。
昨日,他第一次见到了朝堂上的丞相大人。
他曾无数次设想,丞相大人在宫中见到他之后,是会再一次问他姓名,还是微笑着点头致意。
然而,从头到尾,丞相大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下朝之后,丞相大人更是匆匆离去,他在心里默演了无数次的对白,竟一句都没用上。陆御史走过来向他抱礼恭喜,他微笑还礼,视线却瞟向了匆匆离去的丞相大人。陆御史讽刺道:“舒学士,丞相大人已经走了,你还要目送多久?”
是啊,当自己选择加入丞相大人的对立阵营时,丞相大人就已经不是自己能靠近的人了。舒箬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看向一旁一身刚正的陆御史,缓缓说道:“这便是,丞相大人了。”这便是,我将要用我全部的智慧打败的丞相大人了……
一身便装的陆御史推门进来,就看见端着茶盏沉思的舒箬,其时,日光从窗户泄入,在舒箬左半身铺了一层绒绒的光度,他听到门响,便转头来看,随后嘴角勾起,在那张间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孔上,露出一个略带忧伤的微笑。所谓人物风流,便当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姿态,这样的不期然触动观者的内心。
陆御史也笑了一笑,“舒学士,久等了。”
“舒某能有今日,全仰仗陆大人提携,等一会有什么大不了。”舒箬站了起来,相让陆御史入座,而后叫来小二点菜。
他二人今日约在仁沛宜家,自然是有要事相谈。待小二上齐了菜,他们便关上了门窗低声叙话。
“那人中途变卦,没有按事先商定的计划做事。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将我们的图谋说出去。”
“陆大人的意思是让他永远闭嘴么?”
“不。他的长兄是丩罗王妃,次兄是陛下的羽妃,他的父亲又是帝师。”
“那便只有让他成为我们的同伴了。”
“如能得他加入,自然是我们的一大臂助。”陆御史看着舒箬水波不兴的面孔,不禁微笑起来,“舒学士可以良策?”
“何须用计。他早已与我们在一条船上了。若是让丞相大人或者丞相夫人知道,当日给齐府老爷下毒的人便是他……”
第四十九章,约见
自从将齐亦送回丞相府,许翔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府中。虽然他并不后悔成全齐亦,但是他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联想假如没有送回齐亦将是怎样一番情境。此时冬已浅去春尤未深,府院中的花木还未发芽,枝条却是褪去了冬日的厚重丑陋,显现出富有生机的藏青或者淡褐。往年此时,小齐,袁二,还有其他几个玩熟的朋友必然凑在一处,温一坛子好酒,相互取笑玩闹,美其名曰为迎春会。
“少爷,丞相府下人送来请柬。”
许翔将帖子接了过来,翻开一看,上面写着:凌曜偕同夫人诚邀许公子至仁沛宜家赴宴。末尾处写了时间,便是次日中午,却是没有落款。许翔不疑有他,收下请帖,叫下人拿了一块碎银子打发了送信之人。他自然是要去赴宴的,其他且不说,他很想见见小齐呢。
次日中午,许翔按时来到仁沛宜家。然而,推开包间的门,在等他的却不是小齐也不是丞相大人。
“许公子请进。”舒箬微笑着站起身,右手按在腹前,左手伸出,请许翔入座。
许翔怎能不懂他的意思?慵然一笑,他泰然入内。“舒学士想请我,我又怎么会推辞?你又何必冒丞相大人的名?”
舒箬也不辩解,只说,“是舒某小人了。”许翔落座,他便执壶为许翔倒满了酒,同时说道,“听说仁沛宜家新来了一位大厨,拿手菜叫做共效于飞。许公子可一定要尝尝。”
“自然,在下一定要尝尝的。只是要舒学士破费了。”此种虚与委蛇的应对,也只有小齐才不会。许翔心中暗暗发笑,这个新任的殿阁学士,岂会平白请他来最昂贵的仁沛宜家吃饭?
“今日请许公子来,除了品尝共效于飞,还有一事。舒某要感谢许公子当日鼎立相助,若不是许公子带走了丞相夫人,舒某恐怕不能如此顺利就任殿阁学士。”
许公子轻笑,你心中若真有半分感激,这顿饭就可以免了。
“舒某先敬许公子一杯。”舒箬端起了酒杯。
许翔也端起酒杯,与舒箬的虚碰一下。酒实在是好酒,只因共饮之人并非自己心头所喜,酒便也成了劣质。来时的一腔期待,此时尽数化作烦恨。
“许公子至情至性,实乃人中俊杰。若是丞相夫人知道你对他一腔挚爱,为了能与他共度此生而不惜得罪权势滔天的丞相大人,甚至……齐老爷那里……”舒箬适当地停住了自己的话,观察许翔的表情。许翔恼怒地皱起了眉,“舒学士,你是要威胁我?”
“岂敢。”舒箬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舒某只是心折于许公子的深情。若必要的时候,舒某自然一腔热忱地,将许公子的深情告知丞相夫人。若夫人知道公子你如此为他,说不得会弃丞相而选公子你。”
话到此处,许翔如何不懂。他再次轻笑,不过神色间多了一种受制于人的恼火,“舒学士若有需要许翔效劳之处,许翔万死不辞。”
“舒某何德何能,如何敢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