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降国
“第三次啊第三次啊……”齐亦耿耿于怀地念叨着……他再一次于睡梦中被人从一个地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入睡前还在安公子的葡萄小院,醒了就已经回了凌府。
“夫人,你别念了。”小雨不客气地打断他,将一个包袱塞在他手里。齐亦低头一看,包袱中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咦,小雨你又从哪里偷了个娃娃?这个娃娃可比丑丑漂亮多了。”
小雨没好气地回答,“那时候娃娃还没长开,所以看起来不好看。”
“哦哦,对了,丑丑有名字了,凌祭?祭儿?小祭祭?小祭儿?还是丑丑叫起来顺口。丑丑,丑丑。”齐亦伸出手指逗弄着怀里的娃娃,小孩子一双小手张牙舞爪地,试图将不停骚扰他的那根手指抓住。
“夫人,今天公子入城。”
“嗯?安公子么?”
“是呀。到时候雍王会携带大臣们到城门口迎接。”
“啊?”这消息,太劲爆了。
“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小雨,你为何跟着我和相公回来凌府,我看得出你很想跟随在安公子身边的。”齐亦留意观察小雨的表情,“如果你想回去,我不会拦你的。”
“夫人不是说了,凌祭是你的儿子,小雨是你的近侍,所以小雨自然要留在夫人身边,照顾夫人和小公子。若是夫人嫌弃小雨,那就按家规将小雨处罚了吧。家规第二十三条,对主子不忠,杖七十,净身出户。”
齐亦摆摆手,“得,小雨,你知道我舍不得的。唉,那你是不是依旧会给你家公子传递消息?”
“公子说了,小雨已经不再是他的‘钉子’。以后小雨就只是夫人的近侍,公子,公子用不着小雨再给他传递消息了。”
小雨强撑着没有落泪,脸上却是一副凄然的表情。齐亦拍拍小雨的肩膀,“好了,你家公子又不是真的不要你了。他是让你好好照顾丑丑。以后你就只是我的近侍,帮我好好照顾丑丑就好了。”
小雨低着头,沉默不语。
“哎呀,我说你,别给夫人摆脸色了好不好,夫人带你去看安公子进城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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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以来,凌曜忙着寻找失踪的齐亦,家里的事情便都搁置下来,此时回府,凌政等人便抢着向他汇报这些日子里悬而未决的事情。齐亦也知凌曜定然没有时间陪自己出门,于是叫人去跟凌曜说一声,而后便带着小雨和丑丑出了门。
街上人来人往,却一点都不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齐亦也便没了闲聊的兴致,默默无声地与小雨一起向城门口走去。
雍王和朝臣已经整齐地排列在城门口,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辰时的阳光笼罩他们身上,使得他们看起来如同雕像一般。四周围观的人们发出低低的议论声。
“那就是陛下啊……”
“旁边的就是丞相大人,这么年轻。”
“真的要投降了……以后雍国就没了。”
齐亦低声问小雨,“小雨,安公子为什么允许百姓旁观?”是要在百姓面前羞辱雍王等人?不,安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四周百姓如此之多,不安全的因素大大的增加了。
“夫人,公子自然有他的考虑。”
齐亦下意识地向附近的高点看去,树梢,屋檐……
“夫人放心吧,公子即然敢这么做,那么,他肯定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辰时正,号角齐鸣,一群甲胄兵器俱全的军人,簇拥着一位锦绣长衣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以玉冠发,右手上戴着厚重的金属饰品。青年面目清俊,眼角微微上挑,温善和气。青年步履稳健,气度和合。
雍王躬身下拜,高高举起的双手捧着雍王印信。他的身后,朝臣肃立,四周围,百姓林立。
青年快走几步,要将雍王扶起。
雍王执意跪拜,不肯起身。他朗声说道,“云氏飞扬,在此恳请:以雍之民为子民,无分主次,不吝良政。”
青年直起身来,举掌许誓:“吾,祭黯在此立誓:若黯为天下主,必以天下百姓为吾之子民,一视同仁,绝无偏驳。若违此言,天地不容。”
挺立的青年,仿佛顶天立地。青年弯腰,将雍王扶起。这一次雍王没有拒绝。青年左手执雍王右手,两人一起向城内走来。雍国旧臣与跟随安公子而来的军将合在一起跟随在后。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黯主!”而后整个不寒城都传来山呼:“黯主!黯主!黯主!”
在如海潮一般的呼声中,安公子从容镇定地走了过去。
齐亦讪讪而笑,原来在葡萄小院中弹琴舞剑做糕点的安公子也有这样的姿态,那么温柔的安公子,走在所有人的最前方,领袖群伦,肩负天下。齐亦却突然想起了安公子说的“祭”姓的本意。不知道今日这样的荣耀背后,安公子,祭黯,他所献祭出的,是何等的珍贵。
天道军少主祭黯带领天道军入主雍国,很快,属于雍国国政部门便都被天道军的人控制。自此之后,雍国将不负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天道军治下的一个行省。
番外4,倾
大风起,云飞扬。
山剪垂天,长河跌宕。
我注定要成为雍国的罪人。雍国的山,雍国的河,都因为我的原因,改了姓,换了主人,雍国的子民,也成了另一个帝国的子民。
我,拱手,将自己的国,自己的臣民,送了人。
有时候,我总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在他之前遇到了齐亦,那么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然而命运最残酷的地方,就是,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事实上,我见到齐亦的时候,他,凌曜,已是齐亦唯一认定的爱人。
那个接受了我的王国、我的臣民的王者,曾与我并肩站在高塔上,遥望着雍国的山水。他说,身为领袖,什么都不能放弃,于是,只好放弃自己。他说,“我并不想逼迫你。你所在意的人,只是在我那里作客。”
我问他,“你可曾在意过什么?”
他揽住我的肩,另一只手遥遥指向远方。远处苍山穿云,大河横渡,散落其间,万家灯火。
他是绝对的王者,文韬武略,所指处江山万里,众民臣服。然而他却说,“那里曾有一人……”
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他再开口,依旧是平静无波却直入人心的声音,“我在意的是,像他一样的那些人,有条件实现他们平淡而卑微的梦想: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一片田,一间房舍,几个孩子,几头家畜,几只家禽。”
我转头,看着帝王被月光朦胧的面孔。他的眼神,有着山崩地裂都无法撼动的坚定不移。那一刻我的内心,安静而哀伤,我知道我从心里向这个觊觎着我的国家的人,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