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落却是依旧被关在内惩院里。
元妃成了太后。
先帝的儿子七零八落;独剩了七皇子和小皇子;七皇子封了将军;远赴漠北;小皇子封了个
闲散王爷;也不回封地;就在京城里。
三个月后;梦北国的六公主——芸夕;成为了圣元的第一任皇后。
饮落永远也不会忘记芸夕第一次来内惩院见到自己时;眼里的惊慌失措。
人还没有扑进他的怀里;眼泪已经淌成一片。
〃哥哥!〃芸夕狠命的扯着那些锁着饮落的软筋绳;〃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饮落笑着抬手轻轻为她捋顺微乱的发髻;〃没关系的;这些都是软的;不打紧的的。〃像是
证明般的刚想伸出手证明;忽然想起手上的伤;急忙向后一缩。
芸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细细端详一番。
这还是他的手么;还是那双xiuchang的白玉掌么?
扭曲的指节;像是干枯的虬枝;干燥的皮肤;像是缺水的橘皮;触目惊心的还是上面虽已淡化的斑驳交错的伤痕。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芸夕眼泪直往下掉;一滴一滴的直直砸在他的手背上。
〃哥哥!〃芸夕颤着声音:〃你······你还痛吗?〃
饮落宠溺的揽她入怀;像是小时候那样:〃早不疼了。这几天在宫里还住的惯么?他对你好不好?〃
芸夕无限娇羞的点点头;蚊子般的说了句:〃好。〃
饮落见状;笑说:〃这样哥哥再怎么样都没关系了。芸夕;你记着;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哥哥说;有哥哥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恩。〃芸夕半躺进饮落的怀里;在耳边和饮落分享着心里的秘密。
〃芸夕。〃饮落像是猛下了什么决心:〃你有没有见过小王爷?〃
〃小王爷?〃芸夕偏头想了想;忽然笑道:〃就是那个一整天咋咋呼呼的和哥哥一般大的?〃
饮落点点头;急忙问道:〃他最近过的好不好?〃
〃很好啊。他喜欢热闹;太后也很宠他的。他虽在外面置了府;却还是在宫里来去自由;这是皇上许的特权呢。〃
饮落宽心的点头;〃他过得好就行了。〃
芸夕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忽然笑道:〃那天我去给太后请安;就见着他正在发脾气呢。哥哥你猜;他为什么发脾气?〃
〃你这小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
芸夕调皮的吐吐舌头;〃太后让他娶宰相家的三小姐;他偏说人家是张柿子脸;死活闹着不要。〃
饮落闻言;笑道:〃这还真是他的性子了;这般孩子气。后来呢?〃
〃后来太后也没辙了;就问他到底要个什么样的。〃芸夕初尝爱情;说起这些事情;脸上神态十分可爱。
饮落听到此处;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错过一个字。
〃后来那小王爷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要李太尉府家的小姐。哥哥你知道李太尉府家的小姐么?〃芸夕一抬眼才看到饮落一脸的震惊;连忙问道:〃哥哥;你怎么?〃
饮落听到那句话;只觉五雷轰顶。满腔热情钝化乌有;一腔碎片都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当然知道李太尉家的小姐李曦雪。
这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自小和他们玩在一处;冰雪聪明。
自己曾经还亲手交过她习字抚琴;也可算的上半个知交吧。
〃饮落?饮落?〃曦雪见他说完自己像他妹妹之后;便独自开始发呆。见他神色渐渐异常;忍不住开口唤他。
饮落恍惚中见到眼前的曦雪;只当还是过去;竟迷失了心智猛的掐着她的脖子吼道:〃李曦雪;你怎么可以害了芸夕;你怎么可以下得去手!〃
饮落虽然瘦弱;可是此时曦雪一时来不及反应;已经错失了挣开的先机;只得半扭着身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喘:〃饮·······饮落;我······是我;你······你快放开······来······来人。〃
饮落却是突然回过神;猛的放开了手;向后一坐;喘的比曦雪还要厉害。额上冷汗像是水一样;湿漉漉一片。
曦雪回过神;咳了两神。刚想抱怨两句;却见饮落神色惊惧;心里那阵熟悉的疼痛感又开始蔓延了。
〃饮落······〃曦雪刚想靠近他;只见饮落往后一躲;像是惊慌失措的孩子一般失控的吼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曦雪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没多会儿;便见饮落蜷着身子将头埋在臂弯里啜泣:〃芸夕;是哥哥害了你。烈······你在哪里?〃那呜咽的声音;只有迷路的孩子才会有的。
那么无助!
〃不怕。〃曦雪探着身子;将饮落抱个满怀;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告诉我;怎么可以帮你?〃
饮落抬起脸;泪痕未干;却是惊心动魄的美。
不同于一般的柔弱;而是会让人产生一种心疼感。
〃曦雪。〃饮落满怀期待的看着她:〃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带我出去对不对?你带我出去;我不想呆在这里。〃
曦雪一时语塞;她分不清楚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李曦雪说的。只是那么脆弱的眼神只怕是只会对李曦雪才会出现吧。
饮落却是以为她为难了;央求道:〃出不去也没关系;你让烈来找我;求你!〃那是一种谁也无法狠心拒绝的眼神。曦雪只好微微一叹气;试探的提醒:〃饮落;你仔细看看;我不是她。〃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饮落眼神些许迷离的逡巡着那张艳绝京城的脸;半响方才回过神;痴痴傻傻的一笑;竟是昏过去了。
曦雪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自己的脸这么惊世骇俗;竟然能把人吓晕?
看着怀里安静的饮落;浓密的睫毛轻轻的合着;那么安静如水;只怕是天上的仙子也比不过吧。
第十二章
再过一个月;便是开春了。
在这冷宫里整整熬了四个月。
〃主子;该起来了。〃茗烟半跪在床边;轻轻接过茗佩拧得半干的热毛巾;小手探进被子里反反复复的帮曦雪擦拭。
曦雪最是懒床;每次起来都有起床气。好一会儿都回不过来;用毛巾这个方法;还是茗烟想出来的呢。
换了两盆热水;曦雪总算是睁开眼了。
〃主子;起来用早膳吧。〃茗烟;茗佩二人伺候曦雪穿衣。依旧是粗布麻料;秋冬还勉强可以;到了这快开春的时候却是有些熬不过去了。曦雪瞧瞧自己的两个侍女;见他们穿的更单薄;心下微微一叹。
桌上照例是一碗稀粥;两碟小菜;一盘米糕。
曦雪抬起粥;只见比往日更稀薄了些。转头问道:〃茗烟;咱们的银子还剩多少?〃
茗烟面露难色:〃回主子话;只怕是只能撑到来年春末了。〃
茗佩也奇道:〃不是刚开始问小易子拿钱的时候说可以用到秋天的么?怎么这会子只能到春末了?〃
茗烟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道:〃主子明鉴;奴婢可是一分一粒都不敢乱花。前些天茗佳姐姐病重;就花了好大一笔钱去请了郎中来看;还有这些炭火钱;还有······〃茗烟往了曦雪一眼;自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你起来吧。〃曦雪把她扶起来;她自然明白茗烟说的是哪一笔钱;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是我的贴心人。我自然相信你;这大冷的天;就这么跪在地上;也不嫌冷。〃语气更加轻松几分:〃你也不必着急;这些钱花的多少;我心里有数。你一个女孩子管这么些钱;倒也是难为你了。该用的地方不必省着;只管用。〃拉拉身上的衣服;使劲裹紧一些御寒;〃这天愈发冷了。对了;二宝子的病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茗佩听到主子过问;忽然就哭了出来:〃主子;二宝子只怕是没几个日子了。〃
〃这怎么说?〃
茗烟道:〃这冷宫里的太监;自然比一般的太监还要jian上几分。这宫里的嬷嬷个个势力;咱们要是再花一笔钱;只怕是这冬天都熬不过去了。〃
〃怎么不早点禀报?〃曦雪眼睛一瞪;茗烟扑通有跪下去了:〃是茗佳姐姐不让奴婢说的。〃
曦雪语气不善:〃为什么?〃
〃茗佳姐姐说;主子您不比从前。如今心肠软;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的。〃
〃难道不应该救?〃曦雪语气冷了几分:〃到底茗佳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们听谁的?〃
茗烟连连叩头:〃主子开恩。茗佳姐姐说了;这笔钱是不能再动了。这里面有主子东山再起的钱。〃
〃东山再起?〃
这下换茗烟;茗佩二人齐齐愣了:〃难道主子打算一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