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落?〃曦雪脑子木木;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急切道:〃他还在紫苑么;身上的病可大好了?〃
景修眼色一滞;像是呓语:〃他想要的朕都做到了;该回来的也从遥东回来了;该放出去的如今也出来了;他还要怎样才能开心?〃脸色一转;笑道:〃你倒是关心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觉的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再说;去保护他;保护他。你说;奇不奇怪?〃
这么没大没小的话;惹得景修眉头一皱。低头一看;见怀里人已经睡了;脸上泛着不一样的潮红色;像是挂了两颗等人采撷的草莓。
从来没有人会那么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怀里;从来没有。
景修心里无端的泛起一股柔软;叹道:〃你倒真不怕朕。〃
不知道过了多久。
全身酸痛;像是被几十个大汉狠狠用拳头揍过一般。连抬起一个小指头的力气都是没有的。
曦雪好半天睁开了眼;便听见茗烟兴奋到跳起来的声音:〃茗佳姐姐;茗佩;快快;主子醒过来了。〃语气一哽;凑上前跪在床边哭道:〃主子;您可吓死奴婢了。您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泪珠一抹;兴奋道:〃主子昏睡的这两日;皇上可是每日都有来看来问呢。赏赐的东西可是让好些个娘娘都红了眼呢。〃表情变来变去;倒真是个孩子一样的人。
哦;病了。曦雪头晕目眩的细细打量了雕花木大床的柱子;以及房里的摆设。
轻纱幔帐;宫女太监的站了满屋。
差点忘了;这里是玉容殿。趁着这个恍惚;太医已经请过脉;宽慰道:〃贵妃娘娘只管放宽心养养就好;喝两剂药就不碍事了。〃
曦雪笑道:〃麻烦太医了。茗佳;你一会儿打开库房;找些好物件出来。〃
这个薛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见状自然明白曦雪有话对自己吩咐了。如今这位正是得宠之人;人家给了敬酒;除了乖乖喝下;是没有其他出路的。
果不然;曦雪一会儿挥退左右;虚弱的问道:〃太医;有件事想求你行个方便。〃
〃娘娘吩咐。〃
〃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把这病拖着;却是可以保命的?〃
太医立马明白了。宫里头的女人;什么争宠的手段都有。这种用病态博取帝心的也是有的;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法。低头说道:〃有的。不过这味药事及其伤神伤身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曦雪此时一心只想躲在众妃之中;俗语说枪打出头鸟;连李曦雪那种聪明人都自杀了;像自己这样的只怕是寸步难行了。
争宠——是一门学问。她既然不懂;只好躲了。
〃你只管开来就是;也只是这一两个月罢了。〃等这段日子一过;皇上心思不在这里了;太后见自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只怕也会不在搭理。
那个时候;或许可以抽身而退。
薛太医的药果真是有效的。这病倒是半死不活的拖着;起初太后每日还谴人来问侯两句;日子久了;渐渐也没影了。
皇帝倒是自从她醒了之后;隔三差五的就回来坐一坐。
除此以外;日子仿佛有回到了最初的最初。晒晒太阳也就过了一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初夏。
日照开始越来越长;曦雪总是忍不住会回忆过去。像是如数家珍一般;把自己生命中出现的所有事情细细的拣一遍。
可惜的是;翻来覆去;除了儿时与父母的生活;其他的已经是不甚清晰了。
出现的越加清晰的反而是景修第一次的惊艳出场;饮落淡淡的冷香般的笑容;景烈垂危时说的那句〃可惜再是听不到了。〃
她终于明白了太后口中那句〃对饮落的意思〃是什么。
八九不离十的就是爱了。
也对;李曦雪本就是挣扎于尘世的飞蛾;看得透不等于放得开。也只有饮落这样从骨子里开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这般惹人心疼的人可以赢得她的垂青。
若是像茗佳说的那样;自己存着她的一点记忆;大概就是对饮落的这点心思了。
这样想来;有的时候反而庆幸自己的神经大条;傻人总是受着上天的垂爱。
可是也会有一点点的嫉妒她;一个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如此一比;倒像是云泥之别了。
〃想什么呢?〃头顶忽然暗掉一大片;曦雪一听到这声音;原本在树底下乘凉的舒适惬意都去了大半;刚要行礼;便听见那人继续说道:〃好端端的坐着;不必起来了。〃
〃景修。〃曦雪低低喊了一句:〃小王爷的病好一些没有?〃
〃好多了;他在椒房殿母后守着;有什么不放心的?〃景修皱眉道:〃倒是你;怎么病一直不见好?〃
他的声音如同温水一般;如今掺了一分关切;越加暖人。
曦雪眯着眼;瞧景修一眼;这段时间时常见他;仔细一瞧也是温和的眉梢嘴角。他的阴鸷本就不是生来的。
人很多时侯都是迫不得已。
想到此处;向旁边挪了一点;拍拍身边的空位邀他坐下。
景修眉头一皱;很是孩子气的讲了一句:〃好脏!〃曦雪也不了他;只顾自己闭着眼听风声。
不大会儿;身边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一看;果真坐了下来。
〃刚下朝?〃曦雪半托着腮问:〃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这段时间以来;景修对她倒是一贯和蔼亲切;曦雪倒也有多了几分亲近。
说起来;这宫里也许可以依靠的也就眼前这位了。
〃新鲜事自然是有的。你要听?〃景修不待曦雪回答;敛了几分笑意;淡淡道:〃薛太医被停了职;过些时候就审了了吧。〃
曦雪心头一惊;嗫嚅道:〃他不是给昨天还来我请脉的么?〃却是没敢再问下去。
〃有的人不听话;自然是要罚了。〃景修不可一世的低声道:〃这天下迟早全是朕的;天下的意思就是所有。所有;你明白么?〃纤长的两指捏住她的下颚;逼迫与自己寒冷的双眼对视;〃没有人有胆子在朕的的面前玩花样。〃那眼神几乎可以把她立马给速冻了;〃你药里那点子花样;别人看不出;却是瞒不过朕。说;那天你和太后说了什么?〃
曦雪一阵恍惚;刚想分辨;话头又被截住:〃你们自以为做的神鬼不知;太后处死那天传旨的所有人;以为可以瞒过去。朕也乐的不管当孝子;只是你要是想要拿饮落做什么文章;劝你小心脑袋。〃
一提到饮落;心头就会泛起一股疼惜。大概是原先那位留下来的感觉吧。〃饮落;饮落怎么了?〃
景修见她一脸迷茫;因为下颚吃痛;所以眼里噙着泪却是苦苦忍着不敢往下掉。一时心软;鬼使神差的放了手。口气软了一成:〃罢了;你又不是她。朕总是会忘记。〃言罢站起身;走了几步停下叹道:〃那些你以为可以拖病的药早被做了手脚;天天吃只怕要了命。起初以为是你自己干的;如今想来倒是错怪你了。这般性子倒是比饮落还要傻上三分。〃像是带了几分笑意:〃这宫里头的日子是天天踩在刀尖上。现在才想要置身事外只怕是没有这个能耐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信得过的;不过你放心;真既然答应饮落护你周全;自然会做到。〃
刚走了两步;便听见一声叫喊。透着浓厚的惧意。
〃景修。〃曦雪不由自主的拦住他的去路;过了半响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把我送出宫吧;这个人要我的命;那个人也要我的命。我真是怕了。〃
自景修认识李曦雪这张脸以来;除了冷漠的表情;便是在没见过其他。如今这与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哭的皱成一团;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倒是有几分熟悉感。
像谁呢?
想起来了——像芸夕那个小丫头。她总是会这样在自己的怀里哭成一团;抽抽噎噎的样子;像是一朵娇弱的花。
他记得;那个十三岁的小女生;饮落一般完美的脸;却是有着泼猴一般的调皮性子。
只不过;终究还是去了。
等到自己恢复了一些意识;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曦雪搂进怀里了。
曦雪死命的抓着他的腰;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听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怕;不怕。〃就好似真没有那么心惊胆战;一种给人安心的力量。
像是安魂香;像是摇篮曲;像是吗啡。
她开始贪恋这种感觉。
贪恋从景修掌心里传来的阵阵热源;熨帖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