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衣男子眼角轻轻扫过景修玩味的笑容,昂起首:〃梦北国六皇子,饮落。〃
梦北,是最为弱小的国家。
它苟延残喘的活着,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眼睁睁的看着周围迅速发展壮大的国家开始对自己百般的欺凌的时候,却无能为力。
主审翻开案宗开审,只听一旁的景修闷笑:〃既然自称梦北皇子,怎会到我朝?〃主审听罢,立即明白这一向面善心狠的二皇子的用意。一面同情饮落,一面怪笑道:〃皇子问话,如实回答。〃
饮落沉默着和嘴角噙着笑的景修默默地对峙。
侮辱,是他来到这里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的家常便饭。
如今多了这一桩,也算不得什么。
他饮落不过是梦北祈求和平的一种方式,不论哪个时代都是不够光明磊落任人欺凌的对象。
〃我乃梦北派遣而来的质子。〃饮落眼神忽而转变得如水般沉静,连嗓音都变得如和煦的春风:〃景修,我原来以为你是不一样的。〃顿了顿,露出一个了然大悟的笑容:〃现在看来,我错了。〃
景修听罢,笑容依旧是挂在唇角,眼睛里却渐渐透出阴狠。
主审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朝两边的侍卫吩咐道:〃来人,掌嘴。〃
厚重的木板噼噼啪啪的狠狠地拍打着饮落baixi的脸颊,每一下都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血管一点点的裂开。
饮落——那么惹人怜惜,神仙般的存在。
十七岁,刚刚好的年纪。
景修甚至还清晰的记得饮落来到圣元的时候。对于他,圣元为了表示一种来自大国的包容之心,将他安排在了当时最为得宠的小皇子身边作为伴读。
质子,一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年太后寿辰,百官来贺。
烟火绚烂之夜,他被自己的小didi景烈拉着满皇宫的乱逛。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自己的那个伴读书童是个何等好玩的东西。
穿过花园,转过假石山,便见一群等级较低的大臣围着一个少年,场面不堪入目。
他只是听过,这个梦北国的六皇子面如春花,声如温水。却不料是个如此弱不禁风的小孩子。
大概只有十五岁吧。
一旁的景烈和饮落一般大小,并不懂的什么是质子,什么叫做歧视。
他只是觉得此时的饮落是他的东西,别人就是看也看不得。
〃你们在干什么?〃景烈如同小豹子一样猛的冲了过去,一脚踹飞一个正在对饮落动手动脚的猥琐男人。〃不许你们欺负饮落,他是我的。〃景烈喝了不少酒,脸上醉意尽显,脚步蹒跚,连打人的准头也没有平日的好。
那些个大臣没有见过景烈,此时景烈又刚好换了一件便服,也不拿他当回事,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作势就要打。
景烈自小便是最受宠爱,哪里受过这等冤枉气。三七不管二十一,眼睛一闭就往朝骂他骂的最凶的那人身上撞去。
一旁的饮落却是眼疾手快,生怕这个小笨蛋生出什么祸事,打横一抱,就地一滚化去力道。
〃烈,这怎么使得?要是摔着哪里,又有一大帮子人挨罚。〃
〃你是我的。〃景烈拉着饮落的衣襟保证:〃我断不会叫他们欺负了你。〃说完又想站起来。
可怜饮落身上挂着景烈已经是用尽全部力气,哪里还有精力去对付一帮眼神猥亵,蠢蠢欲动的臣子,只好全心全意的半抱着怀里的景烈——既然劝不动,拉不住,不如随他去吧。
景修此时见饮落如同初生的小兽,还来不及被人保护,便要去懂得承受忍辱负重的生活。
想他在梦北,也算的上是一个极为聪慧的皇子,却白白的受这份苦楚。叹了口气,从暗处走出来。
景修是当下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皇子之一,这些大臣或多或少都巴结过他,此时见他出现大都噼噼啪啪的跪了一地忙着请安。
饮落半搀着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的景烈,自是不好下跪。不过看到这个阵势,虽然没有见过景修,却也知道他定然是来历不凡,也微微屈膝,算是行礼。
〃你们可知道他是梦北国的皇子?〃景修之见地上的一干人抖若筛糠,也懒得再讲,〃明天开始,你们各自都回家养老去吧。〃
请求开恩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景修不想再理,唤过随从把醉得不醒人事的景烈抬走,又找来随行的太医给饮落请了脉。
一切妥当之后,饮落朝景修道:〃我还是将小皇子扶回去吧,还有劳大人赏一顶软轿。〃
景修身后的随从却厉声喝道:〃大胆,在二皇子面前怎敢不自称奴才,还直呼小皇子名讳!〃
〃罢了。想来是我那宝贝弟弟宠出来。〃景修淡淡扫过饮落一眼,吩咐:〃你们就按照饮公子的吩咐去办吧。〃
饮落行了一礼,跟着随从离开。
走了几步,又转身朝景修谢道:〃今日之事,明日我一定禀明小皇子,这里先感谢您的解围。〃或许是饮落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不伦不类,不好意思的咧唇一笑。
只是那一笑。
那么明媚,灿若春华。
像是初融的冰雪,像是东升=升的旭日,像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自己从来不知道,这嗜血的深宫内院竟然还可以藏着这样的绝色。
那一秒,景修听见自己心里某处忽然之间崩裂了。
有的东西,一旦见到,就会明白什么是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第三十二章 (1)
曦雪急忙忙的看向饮落的双手,骨节虽然有些轻微的突出,不细看确实很难发现……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饮落笑问,〃哪一个。〃
〃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啊。〃曦雪嘴角一垮,抱怨:〃谁叫你讲故事的时候都没有名字的,全是他他他的。我都分不清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甚是担忧:〃那后来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你说的谋反,到底有没有定你的罪啊。那个谋反的人到底是谁?〃曦雪上下打量了饮落,问道:〃难道你是被罚来这里的?〃
一连串的问题总算是停住了。饮落只看得她虽然依旧是过去的那张脸,可是表情却变来变去,煞是可爱。
〃你一连串的问题,我怎么回答你。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记性炫/书/网/。〃饮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哂笑道:〃好了,今天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曦雪自知不好再留,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问道:〃那你在这里有吃的么,我看这里连一个人也没有。〃
饮落失笑:〃难道我不算是人?〃
曦雪瞬间涨红了脸:〃你的笑容真好看。〃又担心自己说错话,连忙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赞美。〃
饮落唇角依旧挂着笑,〃我知道。放心,我在这里虽然生活称不上是富足。但是吃穿用度也算是一应俱全。他——不会让我这么轻松地死。〃
曦雪偏头,样子有些呆呆的,〃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脸上有换上一副不解的表情,〃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呢?饮落,或许你不相信,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竟然会有点痛痛的感觉诶。〃
饮落却是没有将她的后半句听进去,只是喃喃的重复一遍〃他怎么会这么狠毒呢?〃
言罢,不再理曦雪,独自离开了。
崇仁殿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只不过自己前一秒才刚进到大殿,下一秒一屋子的人全都为了过来。
茗烟最是急性炫/书/网/子,眼里夹着泪花,好似刚刚才哭过一场。〃主子去了哪里,让我们好找。〃
是担心的话,换做以前,谁都不敢说。不过他们知道眼下这个主子却因为遭逢变故,连性炫/书/网/子都改了大半,胆子自然也就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