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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敬儒心里虽也明白这些道理,但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总觉会有事情要发生一般……
而他的忧虑,竟是奇迹般地传达给了上天,不多时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叫嚷声。
在这种节骨眼上,三人难免都提高了警觉性,忽闻嘈杂声,心下便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而后秦氏姐妹的出现,果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念、念大夫快,快随我来,妤姐姐被人行刺了。”秦冰儿跑进屋里,上接不接下气地叫喊道。
三人听闻,心里猛地咯噔一声,齐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慕容姑娘现在何处?”念生上前几步,询问道。
“在前堂偏厅的病榻上。”秦冰儿说着,就朝外走去。
其余三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跟着走出去。但因灭度伤势过重,腿脚也不方便,没走几步便忍不住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门口还未离去的秦心儿见此情景,忙走了进来,搀扶上他往前堂缓慢的靠近。
待他二人终于来到偏厅之时,念生已然为慕容妤把了脉,在翻看她左肩偏下的一处带血的伤口。
“慕容姑娘怎会被人行刺?”灭度坐进一旁的椅子上之后,趁机询问道。
这也正是何敬儒与念生想知道的事情!
“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适才我与妹妹二人陪着妤姐姐在街上闲逛,刚走至一个偏僻的小巷中,便突然窜出一名黑衣人,持剑刺向了妤姐姐的胸口处。幸而我与妹妹反应及时,阻止了那黑衣人的动作,致使剑锋走偏,而未能伤及到妤姐姐的性命。”秦冰儿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慌乱无措,显是还未从这突变的状况中走出来。
“黑衣人只刺了一剑,便逃走了吗?”灭度察觉出她话中的不妥之处,继续询问道。
秦冰儿与秦心儿互望一眼,脸上神情既懊悔又恼怒,重重点了点头。
“都怪我们不好,一直注意着妤姐姐的伤势,竟是忘了去追那个黑衣人。凭我和姐姐的身手,定然能将他擒住。”秦心儿咬着下唇,心有不甘地抱怨道。
何敬儒微挑起眉头,反问道:“听秦姑娘此话,似乎是在说那黑衣人的身手在你们二人之下?”
“对,我敢肯定,他的武功非常一般。”秦心儿笃定地回道。
“这便怪了,一个武功平平的人,为何要刺杀慕容姑娘?而且还是在她身边有你们陪同的情况下?”何敬儒不禁蹙起眉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行刺之事发生地的确很突然,而且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事情,凶手的行为亦十分奇怪……
“两位姑娘可曾看到那名黑衣人逃往了何处?”这时念生终于放开了慕容妤,坐直身子看向秦氏姐妹问道。
秦冰儿歪头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念生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着说道:“这次的刺杀事件的确很诡异,凶手非但身手平平,而且他并未刺中慕容姑娘的要害,伤口亦十分浅,只需涂抹几日药散便可。”
“真的?妤姐姐真的没什么大碍?”一听此话,秦冰儿与秦心儿皆是一喜,却又有些不确定地再次确认道。
“两位姑娘尽管放心,慕容姑娘半个时辰后便会醒来。”念生点点头,随即话题转回了刺杀事件上,“两位姑娘可知,这东南方向都有些什么?”
“这个嘛……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店铺酒肆外,便是本镇的住户了,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秦冰儿脸上爬上一抹苦恼的色彩。
说话间,念生已然拿来了药酒纱布之类的东西,又将秦心儿唤道一旁,将东西统统递给了她。
“慕容姑娘乃是女儿之身,在下不便为她清洗伤口,一切就拜托两位姑娘了。”念生温淡地说道。
秦氏姐妹了然地点点头,欣赏接受。
秦心儿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在床沿,刚欲起身请三个男人出去避嫌,手上却是微微一顿,猛地抬起身子看向大家。
“我知道了,东南方向……原来是那里!”
她的神情无比惊讶,但又有着一丝了然。
天边明月高悬,皎皎银光包裹着整座“临域镇”,伴随着凉丝丝的夜风不断拂过地面、树枝,明明该是个凉爽的夜晚。但却无端透露出一股阴冷之气,皎皎银光在无形之中,亦成了惨白的死亡气息。
“人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可我怎么觉得,即便是有着如此圆而亮的明月,也依旧抵挡不住罪恶的阴气呢?”灭度看着眼前那座残破的庄园,心有戚戚焉地感叹道。
距离慕容妤被刺已有三天时日,在这些日子里,不仅他的伤势逐渐恢复着,慕容妤肩膀下的伤口,更是只余一道难看的疤痕,只待再涂抹一些时日的药散,就能彻底清除掉。
伤痕吗?灭度忽然意识到,自己脸上亦有两道旧的伤痕,虽然现在它们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浅,也不再突兀狰狞,但想必是一辈子也消除不掉了。
“原来这便是慕容姑娘真正的家。”何敬儒看看萧条清冷的府院,又看看一旁始终不发一言面色凄然的慕容妤,缓缓说道。
听闻此话,尽管众人心中皆知,亦忍不住抬头看向了那块已经歪斜的牌匾,上面悬挂在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慕容府”。
“时过境迁,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前几日我们陪同妤姐姐回来时,真真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秦冰儿握上了慕容妤的手,感慨道。
“空屋闲置四年不曾住人,更无人打理修葺,能有现在这般光景亦属常事。”念生面色淡淡地说道。
“他们果真会在此处吗?”这时,秦心儿微微嘟起嘴,困惑地询问道。
“虽然这些只是在下的猜测,但这里也是他们唯一可以藏匿的地方。”念生说着,抬脚走向院子里。
其余人亦跟了过去。
早在慕容妤遇刺当日,念生便从秦氏姐妹口中了解到,慕容妤曾在遇刺的前一日回过“慕容府”。虽然当时她的情绪十分低落,而且只在这里呆了半盏茶的功夫,但这足够产生一个杀人动机。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他们对整个案情的回顾,念生更加肯定慕容妤绝非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杀死了整个庵庙里的人,然后纵火毁尸。倘若不是她记错了,便是要为何人定罪!
而这个人会是谁呢?
除了那个让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过,这些也都仅仅只是推测而已。
且那日的遇刺事件诡异之极,对方似乎并不想真的将她杀死,却像给出了一个“信号”那般,告诉他们自己的藏身之处。
可是他为何要这般做?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顾仲与康旬缙都有着莫大的嫌疑,他们之所以会从那场大火中“金蝉脱壳”,不就是为了逃脱罪名吗?
但现在,为何又要将他们引至此?
自从四年前慕容家与康家的人全部葬身火海之后,不仅“水云庵”一直没人敢重建居住,就连慕容府与康府也一直空置着,无人想要住进一个到处充满冤魂的地方。
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雨雪侵融,这里也不比“水云庵”好上多少,除了房屋依旧耸立着,地上亦覆盖了一层层厚厚的荒草。就连房檐上,瓦砾间,以及窗缝里,都长满了青苔野草,蜘蛛网遍布皆是。
真可谓是荒凉至极,萧条至极,难怪无人敢来此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