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小喜进了喜房,看到的就是悦宁倚在床边睡着的模佯。
她身上的吉服还没脱下,就连红巾也还盖在头上。
小喜愣在喜房门口发了会儿呆,她一早还迟疑着该不该来敲喜房的门,见这景况,昨晚大阿哥人是没回喜房了!
“格格,醒醒呀,格格!”
小喜掀开悦宁头盖一角,轻轻摇醒她。
“唔……小喜……”
悦宁睁开惺忪的大眼,两手揉着发酸的眼睛,迷迷湖糊地醒来。
“格格,昨晚您没上炕睡,今儿个当心要着凉了!”
“小喜,昨儿个我睡着了,贝勒爷有回喜房来吗?”悦宁问。一想起裕棠,残留睡意的小睑立刻笼上忱虑。“呃,贝爷他……”小喜支支吾吾的,眼神就是不敢对着悦宁。
她自小服侍悦宁,只有她明白悦宁对裕棠的情感,那打从悦宁五岁起就不能遏止的迷恋!
“一个晚上都没回房吗?”
小喜蹭了半天,才为难地点点头。;
主婢俩默对半晌,悦宁终于摘下头上的红巾,无语地垂下眼。
“格格,贝勒爷昨儿个或者教人给灌醉了,所以才——”
“他身边的人也该扶他回房才是。”悦宁虽单纯,可也不笨,她心底隐约有个感觉,觉得佑棠并非真心想娶她。
小喜也不知该安慰些什么,只得劝道:“格格,您别多想了,或者贝勒爷今儿个就会给您个解释。”
“小喜,你是安慰我,还是当真这么想的?”
“小喜是当真这么想的!”小喜用力点头。“格格人长得美又心地善良,您瞧咱王爷多疼爱您!没有人会不喜欢格格的!”
小喜说的可是实话,她没见过有谁比悦宁还喜欢小动物的!
“可我知道咱府里头就有许多人不喜欢我。”悦宁自个儿其实很明白。“你果然是在安慰我……”
“格格……”小喜委实无从安慰起。
其实她自个儿也挺纳闷,不明白昨晚贝勒爷为什么没进新房。
“小喜,你今天一早在外头,有没有听见其他人说些什么?”
小喜眨眨跟,吞吞吐吐地道:“没……没有……”
“你听见什么了吗,小喜?”悦宁瞧出小喜没说实话。
“格格,小喜先替您脱下吉服吧!”小喜明显地在回避悦宁的目光。
“你别顾左右而言地,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听见——”
“听见什么了?”
小喜见悦宁这般死心眼,只得把自个儿听见的话说出。
“听见府里的嬷嬷们说,贝勒爷昨儿个宿在书房里。”
悦宁整个人清醒过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回喜房睡,却要睡在书房里!”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小喜。“小喜,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不想见我?”
“格格,大阿哥不回喜房睡,不光只是不想见你这般单纯的!”
小喜长悦悦宁十岁,自然晓事些。
“那你说,他除了讨厌我处还有什么?”悦宁问,已经红了眼圈。
“格格,小喜不是这意思!贝勒爷或者并不讨厌格格,他或者——或者有什么隐衷来着!”
“你是说,他不回房里睡,并不见得是讨厌我了?”悦宁略松缓拧紧的眉头。
“就是这么着!”小喜展眉笑道,不去解释前句话的意思,只往好处劝:“大阿哥除了您到浚王府同他求情那回,再也没见过您的面,他有什么理由讨厌您?再说,这桩亲事还是大阿哥亲口允的!要说他讨厌您却又答应娶您那就当真是没理由了!”
“我该怎么做,小喜?”悦宁的眉头仍是纡解不开来。
“这事儿小喜可帮不上忙,得瞧您自个儿了,格格。”小喜道。
“瞧我自个儿……”
悦宁小手绞着衣摆,但觉心口怦怦地跳……
瞧她自个儿?
悦宁忆起到浚王府求情那回,祜棠那冷漠的眼神。
首先,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裕棠多瞧她几眼?
她该怎么做?
第三章
悦宁打听出佑棠每天下早朝回到府里后,必定经过的一条小径。
她一得知这消息一早便等在那小径上。
“爷,圣上的旨意是要您与宣谨贝勒同下江南?”佑棠的泫身侍从昆里问。
“圣上的裁决末下,下江南一事尚无定数!”
佑棠跃下马,弹弹衣摆,眼神在接触到小径前方一抹瘦小身影时乍冷。
“大阿哥?”昆里没看见站在前头的悦宁,对佑棠突然停下来感到奇怪。
悦宁一见到佑棠便奔向前来。
“……佑棠,”她羞红着脸,抬头仰望高大英挺的他。
“我,我……”
“爷,看来少福晋有话同您说。昆里先退下了。”昆里禀道。
佑棠瞥了他一眼,昆里即会意退下。
“你找我?”佑棠问悦宁,矜淡的口气,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嗯,我是想……想问你几时会回喜房睡?”悦宁胀红着脸,一语道尽心底的疑问。
佑棠突然不说话,静了半晌。
“佑棠?”悦宁眨着大眼望他,水蒙蒙的眸光中含着期盼……
“我没打算过回喜房睡。”他淡淡撂下话,俊脸上无分毫表情。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成婚了,不是吗?”悦宁无措地瞧他,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额娘说两人成了婚就该睡一块儿的……”
“也许我早该跟你把话说清楚!”他终于正视她,目光却冷得不带分毫感情。
“咱们之所以成婚,是起因于十二年前两府长辈擅自订下的儿女婚约,这桩婚约我之前未被事先知会,之后为顾及本府荣誉,我不得不妥协!”
“佑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悦宁心底隐约有些明白,一股没来由的心酸突然泛滥在她胸臆。
佑棠冷眼看她。
“咱们既然成了婚,我会尊重你浚王府少福晋的身分。”
尊重她?
不,她只要他爱她啊!
悦宁开始无意识地缓缓摇头,她不喜欢有距离、不喜欢他待她这般冷淡!
佑棠眯起跟,审度悦宁小脸上的神情。
“你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浚王府不会亏待你。”他误解了悦宁摇头的意思。
“只不过你得明白,你我之间仅只于此,不会再有更多!”
这回悦宁终于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们之间仅只于此,不会再有更多……
“可我们已经成了婚,是夫妻……”
“那不过是个形式!”他无情地截断她的话。
“你是不是讨厌我?”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佑棠眸光一闪,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如果你够晓事就不会问我这等话!我说过,咱们的婚约是迫于无奈,你若想在浚王府蠃得尊重。就得谨言慎行!重要的是记着现下你已不再是敬谨王府的格格。这儿没人会纵容你的脾气;往后你最好全盘收拾起从前的骄蛮以及不可理喻!”
他严厉的措词如利刀般一句句戳刺悦宁的心坎!
悦宁呆在原地,愣愣地盯着佑棠,心头飞愁涌起好苦、好苦的涩味!
“少福晋,您方才吩咐我泡来给大阿哥的三茶─”
“拿走开!”悦宁一把打掉老嬷嬷手里的茶盎。
“唉呦!”老嬷嬷教热茶烫伤了手,不禁痛得惨呼!
佑棠倏地抓住悦宁纤细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
“在我浚王府可不比你敬谨王府,容得你撒泼、放肆!刚才说过的话我不想再重复,往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撂下话后他使劲甩开她,掉头离去,脸上的神情尽是鄙夷与嫌恶!
留下悦宁呆在原地,两手揪着自个儿的心坎。
她清楚瞧见了他脸上鄙夷的神情……往后他会怎么瞧她?
或者说,一直以来,他是怎么瞧她的?
悦宁低下头,愣愣地瞪着洒了一地的三汤……这原是她特地吩咐厨房炖给佑棠补身子的……他压根儿不知道,十二年来一直有个女孩儿傻傻地爱着他吧?
十二年了,或者,他的心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