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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夜皱起眉头,用袖子擦了把嘴巴,没脾气地说:“你要宰那弹琵琶的也随便,不过她就是一只山鸡。”
女子听见有人为自己出头,慌忙拼命点头。
寒卿冷哼一声,手指使劲,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女子痛得扔下琵琶,双手捂住下巴,呜呜地哼叫,泪珠乱滚。
我是不是就没事了?绯夜有些紧张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寒卿,小心肝悬到了咽喉。他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没等寒卿开口,绯夜便感觉到了越来越浓的血腥气,那双异色眼眸,冰冷嗜血,看着像是要吃人……
“你今日玩得开心了?”很平淡的一句。
绯夜朝后缩了缩,一只手按住软榻的扶手,另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动了动嘴唇:“还行……”
你是不是很恼我来妓院?绯夜捏着自己颤巍巍的小心肝想,看你那脸上风起云涌的神色就知道暴风雨快来了。
怕归怕,可真的是不好解释呢?
若是掀了底牌,妄想逃婚,私会前夫(?),寻花问柳……哪一条都足够寒卿将自己撕了皮,敲碎骨头,剐了肉,再涮成一锅肥汤。
即将而来的暴风雨却没有立即打在自己头上,而是——绯夜乖乖地跟着寒卿共骑着一条巨龙回宫。寒卿在绯夜背后一言不发,他有力的心跳连绯夜都可以听到,然而两人之间的气氛绝对比不上之前去暮光海的那次。
沉默,僵硬,别扭……总之叫绯夜感觉不好!即使寒卿没有在云雨楼当面发作,他也有种不详的预感,寒卿这么睚眦必报的家伙,必定会寻个由头打击报复自己。
幸好他在寒卿进门之前把青霜剑交给了若水保管,那家伙比寒卿要叫人放心。遗憾的是没有时间跟他说说逃跑计划,也没有定下联络方式——时间太紧张了,他刚刚在软榻上摆好姿势,寒卿就破了门进来。
寝宫主殿还尚在修葺,寒卿便带了绯夜去了麒麟殿。偌大一个宫殿,只放了一张宽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吃食,小到花样繁多的精致小点心,大到琳琅满目的鲜美菜肴,应有尽有。
绯夜站在圆桌前面,看着一桌好吃的,有点傻眼,敢情寒卿是带自己来吃饭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再说,除了上次与寒卿在宴会上一起吃过点东西之外,他从来就没有与寒卿同桌吃过饭。
寒卿安然就座,朝绯夜一扬下巴,示意他也就座。
绯夜肯定不会推辞,只是——他偷偷瞟了寒卿好几眼,试图从那张尚未融冰的俊脸上端倪些异常来。可是他那点揣摩人心的本事,在城府深沉的寒卿面前,作用基本为零。
于是,两人隔着一张大圆桌沉默地就餐。旁边正装以待的宫人们就跟泥巴糊住了嘴似的,除了上菜,服侍什么的,更是一句话也不说。绯夜看看一个给自己夹菜的侍女,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魔王,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断头饭,话说不少死囚临刑前会吃上一顿美餐,给自己留下人世最后的一个美好回忆。
一想到这里,绯夜就捏不住象牙包银筷子,含在嘴里的鱼肉就像抹了石蜡,怎么吃怎么恶心。嚼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怎么,鱼不好吃?”寒卿见状,淡淡地问。
这家伙终于开口了,似乎还没有喷射火气。
“嗯……”食欲欠佳的绯夜点头。
寒卿放下筷子,叫道:“来人。”
迅速有侍卫上前半跪领命:“陛下有何吩咐?”
“将那做御膳的人扔给犀渠。”
“遵命。”
乖乖,你一开口就是给你的宠物加一道菜啊。绯夜浑身发僵,却望见寒卿似乎在微笑,即使他只是眯起双眼,嘴角微微勾起。这在绯夜眼里仍是诡异得要命。
绯夜的指甲在筷子上的花纹处刮来刮去,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吃不下?”寒卿体贴地问。
绯夜只好点头,要是他说吃得下,寒卿马上就会明白自己又在撒谎了——那会不会给自己的罪名增加一条?
寒卿了然地微笑,眼里却没有笑意,“那就将菜都撤了。我们出去走走,找些乐子。”
不知道你所谓的乐子是什么,不会又是怪物吃人什么的吧?绯夜苦着脸想,也起了身跟过去。
事实上,寒卿的身材魁梧挺拔,极具美感,也不逊亦泽,看着就是一道令人艳羡的风景。绯夜在距他两步远的地方跟着,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只是支起耳朵注意寒卿的金口玉言。
“你钓过鱼么?”
“钓过。”
“知道什么鱼饵最好么?”
“我不知道什么鱼饵是最好的。我用过蚯蚓,还有些别的虫子,都还好用。”
难道今天的乐子是钓鱼?绯夜看天,天色已黑,半个银色月亮挂在深蓝的天际。晚上点上灯去钓鱼?寒卿还真会找乐子。
这时,寒卿在一座圆形的湖边停住了脚步。绯夜望了望,这是钓鱼地点么?面前这湖并不大,却透着一股小巧秀气,像一个特意烧制的瓷碗。碗里盛了一汪如夜空般深蓝的湖水,湖水中的月亮随着粼粼波光荡漾不定。□在外的碗内壁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莹莹白光。
轻寒的夜风吹过湖面,湖水随之打起无数皱褶,月影便在这皱褶之中吞吐起伏,宛如即将破碎的银钩。
绯夜站在岸边看那深邃的湖水,其中出现几道游动的黑影,时快时慢,个头还挺大的。
那是寒卿说的鱼?
“看到了么?”寒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鱼。一年前孔雀城给宫里进贡了几尾特别的鱼。我曾经想着钓一条玩玩,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鱼饵。”说到这里,他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你现在还是没带鱼饵来吧,连钓鱼的鱼竿都没有,难道用手去捞?
绯夜不答话,静待寒卿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