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无双接下来的话便有些伤痛:“我自小就与爹爹相依为命,被送进师门多年,只想着出师之后学有所成,报效上界,孝敬爹爹。谁知当我一回家,便得知爹爹因事获罪被斩的消息。”
“天帝治下,刑律甚严,但也是清明,不至于斩杀无辜之人。”溟罗本来一听就想跳起来为师兄叫屈,可转念一想,这事应该不那么简单。
“没错,爹爹所犯之罪,按律理应当斩。”
“那你……”
“我去了鬼界寻找爹爹的魂魄,却得知爹爹已经魂魄无存。”说到这里,陶无双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却带着一种冷厉的沙哑。他低下头,面庞埋在夜色投下的阴影里。
溟罗听得也是惊诧,“怎么会这样?听说鬼界的魂魄基本在都可以往生为人。”
“是天帝!我打听过了,是他递书于鬼王,要求绞杀爹爹的魂魄。”陶无双咬牙切齿道,声音越发狠厉。不等溟罗出声,他继续道,“因为他判定我的爹爹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什么罪会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天人与魔族的后代。我的娘亲是天人,爹爹是魔族。”
溟罗更是吃惊:“令尊是魔族?”师兄看上去与天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不错,爹爹是魔族。为了娘亲,来到了上界。娘亲死后,为了我,他留在了上界。”
听上去倒没有什么错。
“爹爹吃了许多人……”
溟罗吓得差点跳起来,“你说的是吃人?”
陶无双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他平时还忍得住,可是时间一长,我又不在他身边,他便忍不住了。”
魔族吃人本也无可厚非,溟罗的后背上冒起阵阵寒气,但是到了上界,吃人便是死罪。
溟罗叹了口气:“师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天帝斩杀境内获罪魔族绝无过错,错的是令尊——那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是,你知道那种哀痛么,孤苦伶仃,孑然一身?”陶无双似是心中悲痛难忍,负在背后的双手死死揪在一起。
溟罗哑口无言,他自小无父无母,全靠族人抚养,后来又拜入师门,师长如父,哪知丧父之痛?当下只是默默无语。
“为此我投靠寒卿也是情有可原吧。”陶无双淡然说道,语气突然一变,“难道你不想与我一起干一番大事么?”
溟罗怔怔地看着他,“师兄,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效力于魔王?何况我还是天帝的同族。难不成寒卿他……”他心思急转,魔族的异动,上界的异常……与寒卿有关?
陶无双朝他走近一步,“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寒卿要改变三界的现状。”
溟罗惊得目瞪口呆,他看着陶无双,好像面前这个人自己根本不认识。
“你如今无路可走,”陶无双猛然一扇划开他的前襟,露出那个狰狞的图案,“不要妄想能逃离魔界。一旦落进寒卿的手心,没有谁能全身而退。而你,只有效力于他,才能去除这个图案。”
溟罗感觉胸前发凉,寒气遍布全身,一时间他只想抱起双臂,缩成一团,与陶无双保持遥远的距离。
“你考虑考虑吧,三天后我来找你,全凭你一句话。不要让我失望。”
三天后不就是寒卿与绯夜成亲的日子么?到时我该怎么办?
113
113、合卺酒(上) 。。。
58 合卺酒
绯夜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隆重的婚典,而且自己就是其中的那个“新娘”。“新娘”这个词让他忍不住寒了一下。
寝宫需要装饰一新,他便临时住进了靠近寝宫的沉香殿,据说这座宫殿是用上好的沉香木雕砌而成,终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妙香。
香是挺香的,可是我被熏得昏昏欲睡呢。绯夜靠在散发异香的软榻上,默默地看着前来为自己梳妆穿衣的宫人忙得人仰马翻。
他其时刚刚被寒卿抱去沐浴完毕,腿伤已经全愈,一双脚丫仿佛羊脂玉雕琢而成,小巧的脚趾好像一粒粒可爱的珍珠,令他大大地松了口气,若是还一副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模样,他可真是要哭天抢地了。脚上还是没什么劲。他知道自己下地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了瞒过寒卿,他只能装作半瘫。然而就在他沐浴之时,又被寒卿上了!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还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妈的,那是晚上好不好?为了自己的逃跑大计,他只有咬牙忍着,还被那家伙戏弄说太冷淡。他简直想一拳打在那家伙的面门上,要那么热情干嘛,你是我的谁?哎,绯夜有点想九宁了,还是九宁好啊,超级滑溜的皮肤和超级温柔的脾气。
我忍,我忍……忍字头上一把刀!
绯夜忍气吞声地任身着喜服的宫人为自己换上红色中衣,梳发,戴上精致沉重的额饰,璎珞,臂钏,手镯,脚镯。戴上脚镯的时候,他嘴角抽搐,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跟脚镣一样,戴上去能走路么?”宫人笑笑,恭敬回道:“这是王的吩咐,命奴婢一定要给公子戴上所有饰物。再说,公子也不需为走路烦劳,陛下已经给公子准备好了步辇。公子装扮好了之后就可以上步辇了。”
寒卿,你想的还是挺周到的嘛。
“呃,步辇是什么?”不太明白。
宫人抿嘴一笑:“是为公子特意准备的轿子。公子到时一看便知。”
绯夜点头,继续看宫人小心地给自己白嫩的脚腕戴上脚镯。
饰物穿戴完毕,外面便是王后大礼服。宽大的袖子一直拖到地上,衣摆好似巨大的洒金扇子,展开后铺了半屋子,看得绯夜傻眼,这跟帐子差不多,穿上了还走得动路么?看来到时候一定得把它脱了还跑得了路。
一切装扮完毕,便有一个步辇被抬到了他的脚下。步辇大红,饰以金玉,铺以鹅绒,缀以珍珠。大小好像三个八仙桌,看上去倒还四平八稳。可惜没有扶手或者靠垫,不知道会不会摔下来。绯夜摸了摸鹅绒,柔软舒适。
“公子,请上步辇。”
四名穿戴一新的宫人肩负步辇,一步步走出沉香殿。
无数的红色花瓣飘飘洒洒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身着王后大礼服的少年坐在步辇上跪受了金册,金宝。然后步辇稳稳当当移向金碧辉煌的寝宫。
四人步辇缓缓前进。金瑵羽葆的华盖之下,正装的少年端坐于步辇中央,紫色的鬓发各自编成两股发辫盘至脑后,以类似佛冠的红宝石鸳鸯黄金冠冕绾起,再于其后散开垂下,发梢点缀上细小的金叶。那冠冕上的硕大水滴形红宝石红艳得好似鸽血,红宝石的两边各嵌上数颗蓝得发紫的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落入凡间的星辰。他的额前亦缀上了一圈红宝石,仿佛在那莹白肌肤上突兀冒出的血珠。
少年眉似新月,半垂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在紫水晶般的眸子上微?